觀星閣內(nèi),燈火通明,氣氛卻比殿外的夜色更為凝重。
玄明真人、司天監(jiān)正、欽天閣主,這三位執(zhí)掌大雍觀測天象、推演命數(shù)、溝通天地之責(zé)的重臣,已肅立于閣中。他們皆感受到了之前那微不可查卻又直抵根源的法則漣漪,此刻面龐上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蕭宸沒有贅言,袖袍一揮,以自身神念為引,輔以混沌之印的力量,將之前在溯源中感知到的、關(guān)于“源初靈界”的破碎景象與那股悲愴呼喚,化作一道朦朧的光影,投射在虛空之中。
支離破碎的琉璃色天空,干涸崩裂的蒼白大地,萬物凋零的死寂……尤其是那彌漫在整個世界,讓法則都為之崩解的“寂滅”氣息,縱然只是神念模擬出的影像,依舊讓玄明三人心神劇震,臉色發(fā)白。
“陛下,此界……正在歸墟!”司天監(jiān)正失聲低呼,他執(zhí)掌觀測,對氣機流轉(zhuǎn)最為敏感,能清晰感受到那影像中傳遞出的、世界末路般的絕望。
“其本源層次極高,遠超我等所知之秘境、洞天,近乎……近乎傳說中的先天界域!”欽天閣主聲音干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負責(zé)整理古籍秘辛,此刻腦海中飛速掠過那些關(guān)于天地初開、本源衍化的零星記載。
玄明真人最為沉穩(wěn),但緊蹙的眉頭顯示他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他仔細感知著那影像中殘留的法則韻味,尤其是與混沌之印產(chǎn)生共鳴的部分,沉聲道:“陛下,此界法則構(gòu)架,確與‘創(chuàng)’之氣息同源,但其衰亡之因,似乎并非自然壽終,更像是……被某種外力強行抽取、侵蝕所致?!?/p>
蕭宸微微頷首,肯定了玄明的判斷。他指尖輕點,光影流轉(zhuǎn),聚焦于那瀕死世界核心處,一片更加黯淡、仿佛被濃墨浸染的區(qū)域。
“朕亦有所感。循著呼喚溯源,于此界核心,感知到更為濃郁的‘寂滅’氣息,其性陰寒、吞噬、混亂,與‘創(chuàng)’之衍化生機構(gòu)成截然對立。它并非簡單地毀滅,而是在……蠶食此界的法則根基?!笔掑返穆曇舯?,“朕姑且稱其為——‘噬法則之暗’?!?/p>
“噬法則之暗……”玄明低聲重復(fù),面色更加難看,“若任其吞噬此界,待其壯大,或以此界為跳板……”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在場幾人都明白后果。一個高等世界的徹底寂滅,其釋放的能量和引發(fā)的法則亂流,足以對相鄰的、作為主世界的他們,造成難以估量的沖擊。更可怕的是,那“噬法則之暗”若能借此壯大,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陛下,此界呼喚,是危也是機?!睔J天閣主整理了一下思緒,拱手道,“古籍有云,‘同源相引,因果自牽’。陛下身負混沌之印,與此界本源呼應(yīng),此乃宿緣。若能助其渡過此劫,或可得其世界遺澤,于陛下之道,于大雍氣運,皆有裨益。然……其中兇險,亦難以預(yù)料?!?/p>
司天監(jiān)正接口道:“臣近日監(jiān)測,境內(nèi)確有數(shù)處偏遠之地,出現(xiàn)元素失衡之兆。西山礦脈金氣莫名流失三成,南海某處水靈潮汐紊亂,雖暫未釀成大禍,但與此異界衰亡之象隱隱吻合??质瞧浔缐闹疂i漪,已開始波及我界?!?/p>
情況比蕭宸預(yù)想的更為緊迫。源初靈界的崩潰,并非與主世界無關(guān)。
蕭宸沉默片刻,目光掃過三人:“朕欲回應(yīng)此呼喚,并非全為機緣,更為防患于未然。然跨界而行,非同小可。玄明,你精通陣法推演,可能尋得相對穩(wěn)妥之徑?至少,需先探明彼界具體情形,尤其是那‘噬法則之暗’的根源與實力?!?/p>
玄明真人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是關(guān)乎國運乃至界運的重任,肅然道:“臣需借助‘周天星辰鏡’之力,結(jié)合陛下所感之坐標,細細推演。強行開辟穩(wěn)定通道幾無可能,但若陛下以混沌之印護持一縷精純神魂投影,或可憑借同源感應(yīng),短暫降臨彼界邊緣。只是……神魂投影實力大減,若遇兇險,恐有損傷本源之虞?!?/p>
“無妨?!笔掑窙Q然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先以投影探路,確認虛實,再定行止。玄明,你即刻準備,調(diào)動一切所需資源,著手推演降臨節(jié)點與護法大陣?!?/p>
“臣,領(lǐng)旨!”玄明深深一揖。
“司天監(jiān)、欽天閣,全力配合國師,同時加派人手,嚴密監(jiān)控天下所有異常法則波動,尤其是與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相關(guān)的失衡現(xiàn)象,每日一報,不得有誤?!?/p>
“臣等遵旨!”
三位重臣領(lǐng)命而去,步履匆匆,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蕭宸獨自立于閣中,再次看向那盞魂燈。燈火依舊,但在他眼中,那溫暖的光芒之外,仿佛映照出了一個正在哀嚎的異界倒影。
源初靈界的遺訊,如同一份沉重的戰(zhàn)書,已經(jīng)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緩緩握緊掌心,混沌之印在肌膚下微微發(fā)熱。
這第一步,他必須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