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祖宅靜得能聽到掛鐘的滴答聲。沈知意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木紋,手里攥著那支梅花發(fā)簪,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白天叔嬸被抓的鬧劇過去后,她滿腦子還是殘缺的圖紙和“信物”的事,總在想“全圖到底藏在哪”“媽會不會還有別的提示”,越想越清醒。
“咔嗒。”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道暖黃的光線透進(jìn)來,陸衍的聲音帶著點輕緩的笑意,從門口傳來:“我來找你了哦~猜你就沒睡著?!?/p>
沈知意趕緊把眼睛閉上,假裝已經(jīng)睡著,卻聽到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帶著熱牛奶香氣的氣息慢慢靠近。下一秒,額頭被一片溫?zé)岬挠|感覆蓋——是他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體溫,動作輕得像怕驚醒她。
“別裝啦,眼睛都沒閉緊?!标懷艿穆曇舾N近了,他在床邊坐下,把手里的搪瓷杯放在床頭柜上,“剛煮的熱牛奶,加了點蜂蜜,你之前說胃有點寒,喝溫的剛好?!?/p>
沈知意只好睜開眼,看著他坐在床邊的身影,路燈的光從窗簾縫里漏進(jìn)來,在他身上描出柔和的輪廓?!澳阍趺粗牢覜]睡?”她小聲問,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摩挲發(fā)簪。
“聽你房間的動靜啊?!标懷苣闷鹛麓杀?,遞到她手里,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過來,暖得人心里發(fā)酥,“你翻來覆去快半小時了,連枕頭都換了三個方向,我在隔壁都聽到了?!?/p>
沈知意接過杯子,抿了一口牛奶,蜂蜜的甜意混著奶香在嘴里散開,讓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拔铱傇谙雸D紙的事?!彼皖^看著杯子里的奶泡,“怕找不到全圖,怕媽留下的東西永遠(yuǎn)藏在密室里,也怕……怕自己沒本事守住這些。”
陸衍沒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像哄小孩子似的,指尖慢慢劃過她的發(fā)尾:“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祖宅,你對著梳妝臺的暗記發(fā)呆嗎?那時候你也說‘怕找不到線索’,結(jié)果后來不還是找到了木牌和青銅鑰匙?”
“可這次不一樣?!鄙蛑馓痤^,眼睛在昏暗中泛著點水光,“這次圖紙是殘缺的,信物也不知道怎么用,我總覺得差了點什么,心里不踏實?!?/p>
“差的是‘慢慢來’的耐心啊?!标懷苣闷鹚掷锏拿坊òl(fā)簪,放在指尖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銀花瓣在光線下閃著淡光,“你媽把發(fā)簪當(dāng)信物,肯定是覺得‘這東西你會懂’——她知道你喜歡琢磨她留下的舊物,知道你會慢慢找,不會急著要結(jié)果。就像以前她教你疊紙船,總說‘慢一點,折痕才齊整’,現(xiàn)在她也是在等你‘折好每一道痕’。”
沈知意看著他手里的發(fā)簪,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母親教她疊紙船時,總在她急著要完成時,輕輕按住她的手說“別急,慢慢來,好東西都得等”。那時候她不懂,現(xiàn)在才明白,母親是在教她“耐心”,不管是疊紙船,還是找線索。
“我是不是太著急了?”她小聲問,語氣里帶著點懊惱。
“不是著急,是在乎啊?!标懷馨寻l(fā)簪放回她手里,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在乎才會怕錯,怕漏,怕辜負(fù)。我以前修復(fù)碎掉的青花瓷時,也總怕拼錯紋路,熬了好幾個通宵盯著碎片看,師傅就跟我說‘你盯著它看,它也會跟你說答案’——現(xiàn)在我們也一樣,盯著發(fā)簪和圖紙看,慢慢琢磨,答案總會出來的?!?/p>
沈知意又喝了口牛奶,杯子里的奶已經(jīng)不燙了,卻還是暖得人心里發(fā)甜。她往床邊挪了挪,騰出點位置,小聲說:“你……你能不能坐會兒?陪我聊聊天,別聊圖紙,就聊點別的?!?/p>
“好啊。”陸衍立刻應(yīng)下來,往床中間挪了挪,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想聊什么?聊上次我們?nèi)コ缘幕疱?,還是聊趙磊說的那個退伍軍人聚會?”
“聊火鍋吧?!鄙蛑庑α耍劬锏乃饴⒘?,“上次你搶我蝦滑,還說‘你吃太多會胖’,結(jié)果自己吃了半盤,臉都快鼓成包子了。”
“那不是怕你吃撐了胃疼嘛。”陸衍也笑了,語氣里帶著點委屈,“再說我后來不是給你夾了牛肉卷嗎?你還說‘這個比蝦滑好吃’,轉(zhuǎn)頭就把我碗里的牛肉卷也搶了?!?/p>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從火鍋聊到老城區(qū)的槐樹,從趙磊的糗事聊到小時候的玩具,沒再提一句圖紙和密室。掛鐘的滴答聲好像慢了下來,窗外的夜色也變得溫柔,沈知意靠在枕頭上,聽著他溫和的聲音,手里握著暖乎乎的牛奶杯,眼皮慢慢變得沉重。
“陸衍……”她打了個哈欠,聲音變得含糊,“你說……明天我們?nèi)ナ釆y臺找線索,會不會……會不會有發(fā)現(xiàn)?”
“會的?!标懷艿穆曇舴诺酶p,他幫她把杯子從手里接過來,放在床頭柜上,又幫她掖了掖被角,“就算明天沒發(fā)現(xiàn)也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后天、大后天,慢慢找,總能找到?!?/p>
沈知意沒再說話,呼吸漸漸變得平穩(wěn)——她睡著了,眉頭卻還微微皺著,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支梅花發(fā)簪。陸衍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伸手輕輕撫平她皺著的眉頭,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
“,知意?!彼p聲說,起身拿起搪瓷杯,輕輕帶上門,把暖黃的燈光和夜色都留在了門外。
走廊里的掛鐘敲了兩下,陸衍站在門口,聽著里面平穩(wěn)的呼吸聲,嘴角忍不住揚起。他知道,她不是真的需要“聊什么”,只是需要有人陪著,需要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扛”——而他能做的,就是在她失眠時端杯熱牛奶,在她焦慮時陪她聊天,做她最踏實的“深夜陪伴者”。
月光從走廊的窗戶里透進(jìn)來,落在他身上,像裹了一層溫柔的紗。陸衍轉(zhuǎn)身往自己房間走,心里想著“明天要早點起,幫她把梳妝臺仔細(xì)擦一遍”,腳步輕得沒發(fā)出一點聲音——他怕吵醒她,怕打斷她難得的安穩(wěn)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