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冰蓋之下,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終于徹底消散,只留下崩解的棱鏡碎片和黯淡的幽藍光脈殘跡,證明著剛才那場關乎文明存續(xù)的驚世之戰(zhàn)。
陳默緊緊抱著懷中的唐棠,感受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和逐漸回暖的體溫,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緩緩落回實處。剛才在心淵之中,與那絕對寂滅意念的對抗,其兇險程度遠超以往任何一場戰(zhàn)斗,稍有不慎,便是兩人意識共同沉淪、萬劫不復的結局。
“沒事了……糖糖,沒事了?!彼吐曋貜椭?,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
唐棠靠在他懷里,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眼神已然恢復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寧靜。她輕輕“嗯”了一聲,伸手回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肩頭,汲取著令人安心的氣息。兩人之間無需更多言語,生死與共的經歷讓他們的靈魂紐帶堅不可摧。
許斌長長舒了一口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臉上的冰晶和汗水:“俺的娘誒,可算結束了!這鬼地方,比西邊大漠的沙子還邪性!”
岑什蘭默默走上前,指尖探出幾只瑩白的“愈魂蠱”,小心地落在唐棠和陳默的太陽穴上,溫和的精神力量緩緩渡入,滋養(yǎng)著他們過度消耗的心神?!耙庾R層面損耗極大,需要靜養(yǎng)。”她言簡意賅地判斷。
蘇青收回玉蟬,那玉蟬上的星輝也黯淡了不少,顯然維持高強度精神通道對她負擔也極大。她看著相擁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關切,有欣慰,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但很快便化為清澈的堅定?!按说夭灰司昧簦畾w檔者’雖毀,但難保沒有其他后手,或引起地質變動。”
陳默點了點頭,強撐著站起身,依舊將唐棠小心地護在懷中?!疤K青說得對,我們立刻撤離?!?/p>
眾人互相攙扶著,登上那艘飽經風霜的符文飛行器。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推動著飛行器沿著來時的冰洞,向上方那一點微光駛去。
穿過厚厚的冰層,重新回到南極凜冽的蒼穹之下,盡管寒風依舊刺骨,但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卻讓每個人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與真實。劫后余生的慶幸,彌漫在狹小的艙室內。
飛行器設定好自動駕駛路線,朝著總部方向返航。
陳默讓唐棠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目光掃過艙內每一位伙伴。許斌雖然疲憊,卻依舊警惕地關注著四周;岑什蘭閉目調息,指尖蠱蟲微光閃爍,似乎在分析與剛才戰(zhàn)斗相關的數據;蘇青則坐在一旁,默默擦拭著那枚變得有些黯淡的玉蟬,不知在想些什么。
還有遠在總部統(tǒng)籌支援的蔡少靚……以及那些在各地默默堅守的守望者成員。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在陳默胸中涌動。不是地脈之力的磅礴,而是一種更加厚重、更加溫暖的力量。
“我們做到了?!彼p聲開口,打破了艙內的寂靜,“不是因為某個人有多強大,而是因為我們在一起?!?/p>
許斌咧嘴笑了起來,露出白牙:“那是!俺們這隊伍,啥妖魔鬼怪收拾不了?”
岑什蘭睜開眼,微微頷首。
蘇青也抬起頭,看向陳默,嘴角勾起一抹淺淡卻真實的弧度:“守望者,本就是為了此刻而存在?!?/p>
唐棠在陳默懷中動了動,仰起臉看著他,雖然虛弱,眼中卻閃爍著新的光芒:“陳默,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彼⑽⑻鹗郑讣獠o畫筆,卻有點點蘊含著生滅輪回意境的靈光自然流轉,“我好像……能‘畫’出更多東西了。”不僅僅是美好的意境,更能觸及規(guī)則層面的生滅循環(huán)。
陳默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滿了驕傲與溫柔:“因為你戰(zhàn)勝了它,理解了它,并將它變成了你力量的一部分。”
這不僅僅是唐棠的新生,也是整個團隊在絕境淬煉后的蛻變。
飛行器劃過蔚藍的天際,將那片純白而危險的冰原遠遠甩在身后。
而在他們離開后不久,那片冰封的“寂靜深淵”之下,因“歸檔者”核心崩潰而引發(fā)的能量失衡終于達到了臨界點。巨大的冰蓋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痕蔓延開來,最終引發(fā)了規(guī)??涨暗谋琅c結構調整。那個隱藏了萬古秘密的冰下空間,被億萬頃冰雪徹底掩埋,或許,將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一個時代的遺跡被埋葬,但新的希望,正搭載著歸途的飛行器,飛向未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那“歸檔者”最終崩潰、將寂滅意念投向唐棠的同時,也有一縷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數據流,順著它與全球網絡的殘余連接,悄無聲息地逃逸了出去,如同病毒般,隱匿在了無邊無際的數據海洋深處。
答案,隱藏在未來的風浪之中。但無論如何,此刻的歸途,充滿了新生與希望。陳默看著窗外的云海,又看了看身邊安睡的唐棠和可靠的伙伴們,目光堅定。
無論前路如何,他們都將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