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7章 無聲之殺（第1頁）

斗篷人的偷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雖未掀起巨浪，卻在成小意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寒意。她強(qiáng)壓下神魂的震蕩，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卻將大半心神都用來警惕那個角落，體內(nèi)新生的“無弦之音”如同最靈敏的觸須，時刻感知著空氣中任何一絲不諧的波動。

馬武康依舊閉目端坐，仿佛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渾然未覺。但成小意隱約感覺到，籠罩著他們這座平臺的、源自玉音竹和某種更深層法則的和諧韻律，似乎變得更加凝實了幾分，將外界更多的窺探與惡意悄然隔絕在外。這是他不言不語的庇護(hù)。

谷中人員漸齊，粗略看去，已有近百之?dāng)?shù)。除了之前見過的“律宗”一行人、青衫老者、焦尾琴老嫗、花袍青年等，又陸續(xù)來了幾位氣息獨特的存在。有一位赤足白衣的少女，行走間足下生蓮，每一步都踏出空靈的禪唱；一位背負(fù)巨大青銅編鐘的壯漢，沉默如山，卻自帶沉重威壓；還有一個籠罩在七彩霧氣中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只聞其周圍有萬千細(xì)微樂音自動鳴響，如眾星捧月。

這些存在彼此之間大多保持距離，氣氛微妙而緊張。萬音會尚未正式開始，但無形的較量似乎早已在各方勢力的氣場碰撞中展開。

那斗篷人自一擊之后，便再無異動，如同真正的頑石枯木，連那絲陰寒的死寂波動都收斂得近乎完美。但成小意不敢有絲毫放松，她知道，毒蛇在發(fā)動致命一擊前，總是最安靜的。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當(dāng)日頭升至中天，谷內(nèi)光線最盛之時，山谷中心那座最高的玉石平臺上，空間微微扭曲，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

來人是一位身著月白長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溫潤平和，手中并未持有任何樂器，只是隨意站在那里，卻仿佛是整個天音谷所有聲音的中心，萬千音律皆以其為尊。

“是天籟閣的云渺真人！”有人低聲驚呼，語氣中帶著敬畏。

云渺真人目光掃過全場，凡被他目光觸及之人，無論之前氣息如何張揚(yáng)或晦澀，此刻都不由自主地收斂了幾分，以示尊敬。

“諸位道友遠(yuǎn)來辛苦?！痹泼煺嫒碎_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撫平躁動的奇異力量，“今次萬音會重啟，旨在切磋音律，交流大道，亦為應(yīng)對近來天地間漸生的諸多不諧之音。望諸位各展所長，共譜妙章。”

他的話語簡潔，沒有過多寒暄，直接點明了此次萬音會并非單純的雅集，更暗含了應(yīng)對危機(jī)（很可能指向“寂滅”之力）的意味。

“老規(guī)矩，萬音會分‘演法’與‘論道’兩途。”云渺真人繼續(xù)道，“‘演法’者，可于此間平臺展示音律神通，或獨奏，或合鳴，由在場諸位共鑒?！摰馈撸捎谝慌浴虻缼r’闡述音律心得，辨析大道玄妙。現(xiàn)在，便開始吧?！?/p>

話音落下，谷中氣氛陡然一變。先前壓抑的平靜被打破，道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短暫的沉默后，一個尖銳的聲音率先響起：“既然無人開頭，便由我‘百舌郎君’來拋磚引玉吧！”

只見那花袍青年長身而起，縱身躍至一處空置的平臺。他雙手疾揮，腰間七八個鈴鐺同時劇烈搖動，發(fā)出的卻并非雜亂噪音，而是一連串急促、高亢、模仿著百鳥爭鳴的奇異樂章！這樂音帶著強(qiáng)烈的精神魅惑，直鉆識海，竟使得平臺周圍的光線都微微扭曲，生出種種鳥語花香的幻象，意圖將聽眾拉入他的音律幻境之中。

不少人眉頭微皺，顯然對這略顯浮夸媚俗的手段不甚感冒，但也有人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仔細(xì)分辨其音律中的變化。

成小意緊守心神，不受幻象所惑，只是靜靜“聽”著。她能感覺到，這“百舌郎君”的鈴音雖看似花哨，內(nèi)里對聲音的操控卻極為精妙，每一種鳥鳴都惟妙惟肖，蘊(yùn)含不同的情緒與精神沖擊，并非易與之輩。

就在百舌郎君演奏到高潮，幻象最為濃烈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