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5章 返程（第1頁）

葉語村的喧鬧在莫里斯被暫時關(guān)押后，似乎沉淀了幾分。

空氣中依然飄蕩著新磨面粉的暖香和草木的清新，但溪流的聲音聽起來比昨日更清冽了些，仿佛沖刷掉了部分污濁。

卡里安拿著莉蘭妮開具的物資清單，額角滲著細汗，在磨坊旁的空地上核對最后一批準備運往前哨的補給：加固車軸的備用鐵箍、幾大捆堅韌的藤索、還有最重要的——密封木桶里裝的，是足夠整個前哨林愈者使用一個月的凈血草和其他基礎(chǔ)藥材。

“月影指揮官，您放心，”卡里安抹了把汗，指著清單，“這些都備齊了，下午就能裝車發(fā)運。后續(xù)的星紋麥粉和熏肉，我們也會按您要求的次序，優(yōu)先保障前哨供應(yīng)。”

莉蘭妮點了點頭，青綠色的眼眸掃過堆放的物資，確認無誤。

她的側(cè)臉在晨光中顯得線條冷硬，但眼底深處那抹因莫里斯事件帶來的沉重陰翳并未完全散去。“辛苦。運輸線務(wù)必加強警戒，卡里安，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p>

“是！我親自盯著！”卡里安挺直腰板保證。

“嗯。”莉蘭妮應(yīng)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向站在一旁，正饒有興致地觀察磨坊巨大水輪如何被靈髓共鳴術(shù)驅(qū)動的一心?！霸撟吡?。埃拉還在等藥。”

一心聞言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他慣常的、仿佛能驅(qū)散陰霾的溫和笑意?！靶收娓摺２贿^指揮官大人，難得下來一趟，我想再稍微了解一下這個‘后勤樞紐’。比如，這些物資是怎么從各個采集點匯集過來的？調(diào)度優(yōu)先級怎么定？萬一某條線斷了，有沒有備用方案？”

他搓了搓下巴，眼神里閃爍著純粹的技術(shù)性好奇：“你知道的，后勤就是生命線。多了解一點，沒壞處?！?/p>

莉蘭妮看著他，沉默了兩秒。若是以前，她大概會直接以“浪費時間”駁回。

但現(xiàn)在，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最終點了點頭：“給你一刻鐘。卡里安，你跟他詳細說說，挑重點?！?/p>

一心立刻來了精神，像塊海綿一樣湊近卡里安，問題一個接一個拋出，語速快卻不咄咄逼人，偶爾還夾雜著幾句現(xiàn)世的比喻，聽得卡里安一愣一愣，但很快就被他那種務(wù)實的熱情感染，認真地解釋起來。

莉蘭妮站在幾步外，看著一心專注傾聽、不時點頭的模樣，清晨的風拂過她淡金色的發(fā)梢。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類身上有種奇特的矛盾感——戰(zhàn)場上如同冰冷的殺戮機器，此刻卻又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

這種反差，讓她心底那份因他獨自承擔審訊“臟活”而產(chǎn)生的、微妙的歉疚感，似乎被沖淡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也是在這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排斥他此刻展現(xiàn)出的這一面，甚至。。。有點希望他能更了解永青，了解她所守護的一切。

一刻鐘剛過，一心就意猶未盡地結(jié)束了“采訪”，對卡里安真誠地道了謝，然后快步走回莉蘭妮身邊，笑容爽朗：“卡里安是個實在人。好了，指揮官，不耽誤你時間，我們。。?！?/p>

他的話被一個匆匆跑來的年輕村民打斷。那小伙子臉上帶著驚惶，上氣不接下氣：“指。。。指揮官！不好了！那個。。。那個莫里斯。。。他。。。他死了！”

“什么？”莉蘭妮的聲音透著詫異。

一心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眉頭緊緊鎖起。

“看守的人說。。。他。。。他用藏起來的、磨尖的骨頭碎片。。。割。。。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村民的聲音帶著顫抖，“發(fā)現(xiàn)的時候。。。血。。。血流了一地。。。人已經(jīng)涼了。。?！?/p>

莉蘭妮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沉的疲憊和冰冷的怒意。

背叛者用死亡逃避了審判，也徹底斷絕了從他口中挖出更多同伙的可能。這結(jié)局，充滿了諷刺和無奈。

一心沉默了幾秒，輕輕嘆了口氣：“。。。他用這種方式，給自己的罪畫了個潦草句號。”

莉蘭妮沒有回應(yīng)，只是對報信的村民冷硬地揮了揮手：“知道了。清理干凈，按規(guī)矩處理?！?/p>

午后，他們沉默地牽著各自的林地馬——莉蘭妮的“灰影”和一心的“踏風”。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馬蹄踏過林間小徑的噠噠聲，以及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