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語峰北麓的薄霧仿佛凝固的灰紗,纏繞在嶙峋怪石與扭曲的枯枝之間。
林地馬“踏風”噴著粗重的白氣,不安地在原地踏著蹄子,一夜疾馳的疲憊刻在它濕漉漉的鬃毛上。
一心勒緊韁繩,目光銳利地掃過眼前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空氣中彌漫著類似硫磺、腐葉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氣味。扭曲發(fā)黑的樹木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
而在這片死地的中央,一團燃燒著慘綠火焰的篝火格外刺眼,墨色的濃煙翻滾升騰,帶著強烈的刺激性,讓一心隔著距離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篝火旁,一個墨綠色長發(fā)編成藤蔓狀發(fā)辮的身影,正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狠厲,將大捆灰黑色的藤蔓投入火中。
火光映照著她緊繃的側臉和琥珀色瞳孔中冰冷的厭惡。深褐色的學者長袍袖口磨損,卻依稀可見精致的銀線世界樹根系紋路。
她的右手戴著磨損的皮手套,左手則纏著厚厚的、沾染污跡的繃帶。
一心翻身下馬,將馬匹拴在遠離煙霧的巨石旁,輕輕安撫。他沒有刻意隱藏,踩著粘膩的苔蘚,大步朝著篝火走去。在距離足夠清晰傳達聲音時,他停下腳步,聲音穿透噼啪的火爆聲和死寂的空氣,清晰而有力:
“伊瑟拉·翠影!”
投擲藤蔓的動作,驟然凝固。
那個身影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箭矢射中。她極其迅速地轉過身,動作帶著受驚動物般的警覺。
跳動的藍綠色火焰在她臉上投下陰影,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瞬間鎖定了聲音的來源,銳利如刀,充滿了震驚和被冒犯的怒意。
她的視線掃過一心明顯非精靈的輪廓,最終死死釘在他胸口的步槍上,瞳孔收縮,全身的戒備瞬間提升到了頂點。
“誰?!”她的聲音沙啞、冰冷,如同粗糲的巖石摩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教廷的鬣狗?還是黑金城那些只認金幣的渣滓派你來的?”
她的身體微微弓起,纏著繃帶的左手下意識按住了腰間那個鑲嵌著渾濁水晶的羅盤狀物品,右手則閃電般抄起了腳邊沾滿泥污的短柄鶴嘴鋤,將其橫在身前,做出了防御姿態(tài)。
“滾!立刻滾出這里!這里只有腐爛和灰燼,沒有你們這些禿鷲想要的東西!”
敵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直刺而來。一心沒有后退,反而迎著那充滿怒火與警惕的目光,向前穩(wěn)穩(wěn)踏了一步,攤開雙手,姿態(tài)坦蕩。
“我叫一心。來自根脈守望前哨,在莉蘭妮·月影指揮官麾下?!彼Z速平穩(wěn),目光緊緊鎖住伊瑟拉那雙因震驚和憤怒而燃燒的眼睛,“不來自教廷,也不來自自由市同盟的黑金城。莉蘭妮指揮官派我來的,為了埃拉·月影!”
“莉蘭妮?埃拉?”伊瑟拉重復著這兩個名字,眉頭狠狠擰成一個疙瘩,眼中的警惕沒有絲毫放松,反而因為對方精準報出月影姐妹的名字而更添一層狐疑。
她握緊鶴嘴鋤的手沒有絲毫放松,:“那個邊境游騎兵?派一個人類來找我?荒謬!我這里不是她的戰(zhàn)場后方診所!那個小丫頭…”
她的話語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隨即被更深的冷漠覆蓋,“…她的情況,不是早該預料到嗎?腐化靈髓如同附骨之疽,如果不能好好修養(yǎng),爆發(fā)是遲早的事,我早就提醒過她們!溫和的生命編織?哼!在真正的腐化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她的話語刻薄尖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預言成真”的意味。她猛地轉過身,似乎想繼續(xù)她的焚燒工作,用行動表示拒絕。
“她那盞燈快熄了,伊瑟拉!”一心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像重錘敲在對方試圖封閉的心門上,“就在今晨,艾麗卡大師和其他林愈者傾盡全力,生命編織的光連她的皮膚都溫暖不了!她鼻下的血痕擦都擦不凈,莉蘭妮守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額頭抵著她的手背…整個前哨都在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