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角。
與其說是營地的一角,不如說是一處被遺忘的堆積場。腐朽的木材、破爛的皮帳篷、不知用途的生銹鐵器堆疊在一起,形成一座座散發(fā)著霉味的小山。
而最外圍,則是一排用粗大原木深深釘入地面形成的簡陋壁壘,高度超過三米,木樁頂端被粗糙地削尖,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這里與其說是生路,更像一個絕佳的困獸之斗的場所。
隊伍停了下來,殘存的所有精靈,幾乎都背靠著十多米開外冰冷的木墻,劇烈地喘息著。汗水、血水和泥漿混合在一起,從他們疲憊不堪的臉上滑落。
手中的武器——那些從土匪尸體上奪來的粗糙刀斧——此刻感覺重若千鈞。
身后的喊殺聲和火光并未停歇,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正從營地的各個巷道向這里匯聚壓縮。
亞瑟中隊長用劍拄著地,那條受傷的胳膊無力地垂著,臉色因失血和疲憊而蒼白。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這道幾乎隔絕了一切希望的高聳木墻,又看向身后越來越近、影影綽綽追兵的火把光芒,最后定格在一心那張沾滿污跡卻異常平靜的臉上。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卻又強壓著不愿表現(xiàn)出質(zhì)疑的尊敬:“。。。一心指揮官?我們。。。就到這里?”
他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補充道,聲音里透著一絲絕望的困惑,“這。。。這看起來不像有路?!?/p>
一心正快速更換著手槍的彈匣,聞言抬起頭,目光越過亞瑟,掃視著正在快速組織防御圈、臉上寫滿惶惑與疲憊的精靈們,最后對上了旁邊莉蘭妮投來的視線。
她的眼神里同樣有疑問,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信任,盡管這信任此刻正被嚴峻的現(xiàn)實瘋狂捶打。
他嘴角居然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短促而帶有強大安撫力量的微笑,盡管眼神依舊冷冽如瞄準鏡中的十字線。
“沒錯,就是這里。亞瑟隊長,讓你的人再堅持最后幾分鐘。背靠墻壁,縮小防御圈,節(jié)省體力,盯緊來的方向就行?!?/p>
“幾分鐘?”一個靠在木墻上幾乎站不穩(wěn)的精靈游騎兵失聲喃喃,看著手中已經(jīng)崩了口子的砍刀,又望向黑暗中仿佛無窮無盡的敵人,“我們連幾十秒都。。?!?/p>
他的話被一陣更加喧囂和接近的吶喊聲淹沒了。
大批土匪終于徹底圍攏了過來,火把的光芒將精靈們困守的狹小區(qū)域照得忽明忽暗,一張張扭曲貪婪的面孔在光影中閃爍。
他們沒有立刻沖鋒,而是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慢慢逼近,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武器敲擊著盾牌或是地面,發(fā)出恐嚇的噪音。
“跑?。≡趺床慌芰??”
“精靈小美人兒,這下沒地方躲了吧!”
“放下武器,跪地求饒,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尸,哈哈哈!”
污言穢語如同毒霧般彌漫開來。
亞瑟怒吼一聲,提振著己方搖搖欲墜的士氣:“穩(wěn)??!舉盾!長武器在前!”盡管所謂的“盾”只是幾塊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木板和鐵皮。
精靈們咬著牙,互相依靠著,將簡陋的武器對準了步步緊逼的敵人。莉蘭妮深吸一口氣,搭上了一支箭,盡管箭囊已近乎空空如也。
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體力透支的生理反應(yīng),這讓她下意識地向一心靠近了半步,仿佛靠近他就能汲取到那份不合時宜的冷靜。
一心沒有看她,而是微微側(cè)著頭,像是在傾聽什么,又像是在心里默默讀秒。
土匪們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說覺得獵物已徹底入彀。一個頭目模樣的壯漢咆哮一聲,揮動著戰(zhàn)斧:“殺了那些男的!搶回我們的貨!”
包圍圈猛地收縮,最前方的土匪嚎叫著撲了上來。
“頂??!”亞瑟聲嘶力竭。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