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這片破碎殿堂唯一的主旋律。那無處不在的湮滅性能量,如同無形的潮水,冰冷地侵蝕著一切闖入的生靈,試圖將他們的體溫、靈力乃至求生意志都一同凍結(jié)、化為與這片廢墟同樣的塵埃。
蕭逸背靠著冰冷蝕骨的斷柱,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著刀片,肋下傷口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暈厥。但他不敢閉眼,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那些細微扭曲、時而閃現(xiàn)的黑色空間裂縫,如同警惕著黑暗中擇人而噬的毒蛇。
唐小糖蜷縮在他身旁,嬌小的身軀微微發(fā)抖,并非因為寒冷——此地并無溫度可言,而是那種源自靈魂深處、對絕對死寂和虛無的恐懼。她努力運轉(zhuǎn)著體內(nèi)那微薄得可憐的靈力,在體表形成一層幾乎看不見的屏障,徒勞地抵抗著生機的流逝。她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落在昏迷的林風和炎菱身上,充滿了無助與擔憂。
林風的狀態(tài)最為詭異駭人。那原本躁動不安、時刻需要鎮(zhèn)壓的“血魂淫咒”邪力,此刻竟徹底沉寂了下去,并非被驅(qū)散,而是像被此地更冰冷、更絕對的死寂法則所“凍結(jié)”,陷入一種令人不安的休眠。然而,這種休眠帶來的并非安寧。他的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呼吸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周身生機黯淡如同即將燃盡的燈芯,僅靠緊貼著他的凈世火蓮散發(fā)的溫潤光暈,勉強護住最后的心脈,與外界無孔不入的死寂進行著艱難的拉鋸?;鹕彽墓饷?,似乎比剛才又黯淡了一絲。
“蕭逸哥哥…”唐小糖的聲音干澀發(fā)啞,帶著哭腔,“火蓮…好像更弱了…”
蕭逸的心猛地一沉。他何嘗沒有發(fā)現(xiàn)?凈世火蓮的力量在對抗環(huán)境侵蝕和保護林風魂火上消耗巨大,正在持續(xù)而緩慢地減弱。時間,是他們最奢侈的東西。
必須行動!絕不能坐以待斃!
他的目光再次銳利地投向那半埋在塵埃中的斷裂石碑,以及石碑上方那與林風玉佩極為相似的星辰神殿徽記。那是絕望中唯一的異色,一個冰冷而古老的謎題。
“小糖,守好!”蕭逸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忍著劇痛,以手中長劍為杖,艱難無比地撐起身體。每動一下,肋下就是一陣撕裂般的痛楚,讓他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
他一步步挪到石碑前,越是靠近,那股凍結(jié)靈魂的死寂感就越是強烈。他伸出因失血而有些顫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拂開徽記上積累的厚重塵埃。
古老的圖案更加清晰,星辰的點刻深邃,神殿的輪廓蒼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與神秘。當他的指尖觸碰那冰冷刻痕的剎那,懷中的凈世火蓮似乎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有反應?!
蕭逸心中驟燃起一絲希望火苗,立刻嘗試調(diào)動體內(nèi)所剩無幾的劍元靈力,向石碑渡去。然而,靈力甫一離體,便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間被周遭的死寂之氣吞噬消解,反而引得更濃郁的湮滅能量反涌而來,沖得他氣血翻騰,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不行!此地能量排斥生機靈力!”蕭逸臉色難看至極。
就在這時,懸浮于林風上方的凈世火蓮,再次輕微地、明滅不定地閃爍起來,如同垂死之人的脈搏。
一道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斷線的魂音,艱難地穿透死寂,傳入蕭逸和唐小糖的識海:
“…煞氣…死氣…皆…力…以…火蓮為引…觸…星徽…”
是媚兒!她的魂音飄忽得如同嘆息,每一次傳遞似乎都在燃燒她殘存不多的本源。
“…徽記…殘留…林家…印記…或可…共鳴…指明…生路…”
話音未落,媚兒的氣息便徹底沉寂下去,仿佛已力竭。凈世火蓮的光芒也隨之明顯黯淡了一分,蓮瓣甚至顯得有些萎靡。
以火蓮為引?觸碰星徽?
蕭逸瞬間明悟。凈世火蓮品階極高,或許能短暫激發(fā)這徽記中殘留的家族印記!
但這意味著,必須移動火蓮!火蓮一旦離開林風身邊,哪怕只是瞬間,林風那本就微弱的生機能否扛住死寂侵蝕?
巨大的兩難抉擇如同巨石壓在蕭逸心頭!風險極大,可能瞬間奪走林風的性命!
他的目光在林風死灰般的臉龐和那可能蘊含生機的星徽之間劇烈掙扎。
最終,他猛地一咬牙,眼中迸射出破釜沉舟的狠厲!
等,是必死!搏,才有一線生機!
“小糖!過來幫我!把火蓮和師兄移到石碑前!”蕭逸低吼出聲,聲音因決絕而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