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懷蕊的擔憂不同,懷萱平靜的像沒事人一樣。
看到三娘與懷蕊來看她,她從繡架上抬起頭,甜甜的招呼著:“三娘,你來了?快坐,等我這兩針忙完?!?/p>
三娘與懷蕊就耐心的等她又繡了幾針,仿佛滿意的點點頭,才放下針走過來,看著三娘開心的問著:“你可終于來了!路上可好?我聽母親說你們遭遇了大雪?!?/p>
三娘點點頭:“不嚴重,只是耽誤了些行程。還好沒有錯過你的大婚?!?/p>
懷蕊羞赧的低著頭說著:“也是忽然提了日子,難為你們了。”
三娘上前捧起她的手看著,上面儼然幾處被針扎破的痕跡,心下微微嘆息的說著:“最難為的怕是你吧。再來不及,也要顧及身體。不行就讓舅母給你叫兩個繡娘幫忙……”
“她才不會呢!”懷蕊忿忿的說著,“她說自己的婚服就要自己繡,我都勸過她多少回了!”
懷萱并不辯駁,只低著頭,一副溫婉而順從的模樣。
三娘明白,這是懷萱表達對未知生活充滿恐慌的一種方式,她希望通過自己親手繡的喜服為自己未來生活的不確定帶來一些確定的幸福。
“一定會幸福的!”三娘忽然握著她的手說著。懷萱猛然抬起頭,眼睛里頓時涌出淚水來。從來沒人這么肯定的告訴她“一定會幸?!?,也從來沒有人那么鼓勵過她。她都是自己一個人一點一滴的摸索,想抓住每一個可能幸福的機會。
“會的!”懷萱也肯定的回著三娘,這一刻她的聲音雖然哽咽,卻堅定無比。
三娘忽然很佩服懷萱,她堅韌、從容。她從來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對方的家庭真實情況,她只知道是父母為自己挑選的,只知道這是千千萬萬的女子走過的路。但是她卻毅然決然的篤定自己會幸福。
或者說,她一直在告誡自己一定會幸福。
懷蕊的抗爭,懷萱的不爭,都是對女子命運的抗爭。懷蕊抗爭的是主動權(quán),懷萱抗爭的是配得感。懷蕊認為生活的幸福需要自己親自去選擇,懷萱卻認為自己幸福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
她們兩個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把女子的幸福放在了最卑微的地方,放在了別人的身上,放在了禮教的束縛下,放在了世人的規(guī)矩中。唯獨沒有方在女子手中。
三娘越來越感覺到身為女子的無力感。但是她也不能做些什么。就像懷蕊的不斷抗爭一樣,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沒有一點改變結(jié)果的可能。
也許像懷萱那樣,才是最適合的。在世俗的生活里,盡自己的努力,抓住一切幸福的可能,并堅信、并奮斗。這才是最可能獲得幸福的方式。
她忽然佩服起那些身處泥濘的女子們,就算她們在生活的泥沼中,就算她們在后宅的深淵中,她們也時刻保持著向上的抗爭??赡芊绞綍^激,可能會顯得面目猙獰,但是那確是她們最后的掙扎。
可悲、可敬、可嘆、可憐,卻又深深的無能為力。
三娘上一世聽說過一句話,人最大的成長就是在認清了現(xiàn)實的悲哀后,仍然義無反顧的熱愛與奮斗。
三娘與懷蕊拉著懷萱的手說了很多話,聊了很多關(guān)于未來的暢想。
最終,她們也在懷萱婚禮那天,拉著懷萱的手,依依不舍的看著她穿著她自己一針一線繡出的錦繡婚服走向了那個未知的生活。
這樣的盲婚啞嫁,也許也可能會幸福吧。三娘心里小聲的對自己勸說著。
就像懷萱一樣,她會通過自己的努力經(jīng)營讓自己成為那個可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