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純?nèi)事犃粟w頊的話,連忙否認(rèn)道:“陛下,臣指的不是王參政。而是天下人心。人心向背皆在一文錢、一粒米之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陛下多收這二分利,百姓如何?況,百姓至國庫之間,層層官員,這二分利,有多少誘惑?陛下可曾深思?”
趙頊點(diǎn)頭說著:“朕與王卿家出此策,并不是要向百姓討這二分利。而是如今民間私自放貸已然成風(fēng),甚者已高至四分利。我們?nèi)缃裰皇前堰@些民間放貸的利收歸國有,充盈國庫而已。確實(shí)為均平富、抑兼并的謀劃,并不是為了加重百姓之負(fù)擔(dān)。況且,有田有苗者,仍舊是十一之稅,未曾變過。”
范純?nèi)史瘩g道:“正如剛剛臣所言,百姓與國庫之間,層層官員,怎知會如何盤剝?再者說,百姓之前貸者三四分利,如今二分利,他們亦不會對朝廷感恩。不僅不會感恩,他們還會對朝廷懷恨在心。陛下豈不是失了民心?軍務(wù)雖改,但若失了民心,再遇強(qiáng)敵,我大宋還是會無力抵抗?!?/p>
趙頊輕輕閉了閉眼,這樣的爭論前些天已然經(jīng)歷過一輪,只是當(dāng)時是蘇轍主導(dǎo),而今日范純?nèi)逝f事重提,必然是有新的說法。他忍下煩躁詢問:“依愛卿所見,我大宋財(cái)政虧空、軍費(fèi)龐大,又該如何呢?”
范純?nèi)蚀穑骸耙匀柿x治國、以民心守國。上,整治吏治、廢黜宗室例賞。下,治理貪蠹、施恩于民。想來仁宗帝……”
“夠了!”趙頊黑著臉打斷范純?nèi)剩澳憧上脒^軍餉已然發(fā)不起了?你可想過俸祿也要發(fā)不起了?你可想過整治吏治談何容易?你可想過宗室如今已有異心?朕的國庫等不得,朕的百姓也不會因二分利受傷!且此法王愛卿在陜西四路試用過,駙馬在瀘州也同樣適用過,惠國惠民,有利無害。愛卿無須再言!”
見到趙頊態(tài)度強(qiáng)硬,范純?nèi)氏朐僬f些什么,卻也沒張嘴。但是又不愿離去,只在下面站著。趙頊平復(fù)了一些,對他說道:“朕知道你今日是為了蘇轍而來,他自請辭官也非我所愿。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回去種田的?!?/p>
范純?nèi)蔬@才欲言又止的告辭離開。
范純?nèi)孰x開后,趙頊氣的重重的扔了手里的奏折。
三娘在內(nèi)室把一切都聽的十分清楚,也知道趙頊此刻正是生氣的時候。于是緩緩走出來,為他倒了茶水,又把奏折撿了起來。
三娘把奏折疊好,輕輕放在他面前,好言勸著:“仲針,你別生氣了,仔細(xì)氣壞了身子。”
“怎么能不生氣?”趙頊仍舊在氣頭上,聲音不由得還是很大,“整日里仁義、仁義!仁義能救國嗎?仁義能當(dāng)飯吃嗎?仁義能發(fā)軍餉嗎?朕不想做個仁君嗎?!”
等他把心里的憋氣發(fā)泄完,三娘把茶碗往前推了推,輕聲說著:“喝口茶水吧,這是剛煮的新茶,我放了些菊花和決明子,可以去心火、肝火?!?/p>
趙頊逐漸冷靜了下來,喝了一大口茶,抱歉的說著:“三娘,抱歉,我不是想對你發(fā)脾氣……”
三娘微笑著打斷他:“我知道,你心里煩悶,我不怪你。不過在我看來,這位范大人說的也有些道理。有了這二分利,確實(shí)會讓人心變成世上最難揣測的東西。”
趙頊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才說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他嘆了口氣,“只是這國庫確實(shí)要揭不開鍋了?!比锩靼姿臑殡y,也不多說,只輕輕勸著:“那既然是行之有效的制度,也知道了容易出現(xiàn)的漏洞,就多些監(jiān)督監(jiān)管,減少中間環(huán)節(jié),確保你心愿達(dá)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