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西極異動
洪荒之西,自古便是荒蕪之地。
此地?zé)o日月交替,常年被灰霧籠罩,大地龜裂如老龜背甲,偶有幾株焦黑的枯木斜插在亂石縫中,葉片早已被罡風(fēng)刮盡,只余下扭曲的枝干,似在無聲地哀嚎。更往西去,便是連先天生靈都不敢輕易踏足的“斷塵淵”——傳說那里是盤古開天時,混沌碎片墜落形成的絕地,罡風(fēng)如刀,法則紊亂,尋常準(zhǔn)圣誤入,輕則修為盡廢,重則形神俱滅。
這一日,斷塵淵深處卻起了異動。
一縷極淡的黑氣,竟從淵底的裂縫中滲出。它不似洪荒常見的陰煞之氣那般狂躁,反而帶著一種黏膩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死寂。黑氣落地時,并未四散,而是如活物般蠕動著,沿著龜裂的大地縫隙緩緩蔓延。所過之處,本就焦黑的枯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化為一捧黑灰;石縫中殘留的一絲先天靈氣,被黑氣觸碰到的瞬間,便如冰雪遇火般消融,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
三日后,黑氣已蔓延出數(shù)十里。
一群棲息在西極邊緣的“鐵背蒼狼”,嗅到了黑氣中那股隱晦的誘惑——那是一種能讓它們力量暴漲的“本源之力”,盡管其中夾雜著令人心悸的兇戾。為首的狼王體型如小山,皮毛泛著金屬光澤,它猶豫片刻,終是抵不住誘惑,率領(lǐng)狼群踏入了黑氣籠罩的區(qū)域。
起初,狼群確實感受到了力量的激增。鐵背蒼狼的利爪變得更加鋒利,咆哮聲中竟帶上了一絲震懾神魂的魔意。但半個時辰后,異變陡生。
最先出事的是一頭幼狼,它的皮毛開始脫落,皮膚下浮現(xiàn)出青黑色的血管,雙眼漸漸被渾濁的黑氣填滿。它突然狂性大發(fā),轉(zhuǎn)頭撲向身邊的母狼,獠牙撕開了同類的喉嚨,卻在吞咽血液時,自己的身體開始融化,最終化為一灘冒著黑氣的膿水。
恐慌瞬間蔓延。狼王試圖控制局面,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理智正被一股陰冷的力量蠶食。它眼中的兇光越來越盛,最終徹底失去神智,與其他狼互相撕咬,直至最后一頭蒼狼倒下,化為黑氣的一部分。
黑氣吞噬了狼群的生機(jī),變得比之前濃郁了三分,蔓延的速度也更快了。
又過了五日,西極邊緣的一座小型先天靈礦——“玄黃石礦”,被黑氣徹底籠罩。礦脈中蘊(yùn)含的土行本源,在黑氣的侵蝕下,竟詭異地轉(zhuǎn)化為一種帶著腐蝕性的“魔土”。守護(hù)礦脈的幾名“石靈”(先天石精所化),在反抗中被魔土包裹,軀體逐漸異化,原本憨厚的面容變得猙獰,雙眼只剩下空洞的黑芒,成為了受黑氣驅(qū)使的傀儡。
消息終于傳出。
一名途經(jīng)西極的散修,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片不斷擴(kuò)張的“黑域”,以及域內(nèi)隱約傳來的、不似生靈的嘶吼,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向東逃離。他將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傳遍了洪荒東部,言“西極出了能吞噬靈智的‘滅世魔霧’,所過之處,萬物不存”。
一時間,洪荒生靈人心惶惶。
二、魔淵深處的身影
斷塵淵底,并非全然的虛無。
在深淵最底層,一片由混沌碎片凝結(jié)成的黑色平臺上,正盤膝坐著一道身影。
他身著暗紫色長袍,袍角繡著繁復(fù)的、仿佛在流動的魔紋,每一道紋路都由純粹的魔氣構(gòu)成,細(xì)看之下,竟能看到無數(shù)痛苦掙扎的虛影在其中沉浮。他的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只能看到一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頜,以及一雙微微上揚(yáng)的薄唇——此刻,這雙唇正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
此人,便是羅睺。
自混沌時期便已存在的先天魔神,曾與盤古爭過混沌主導(dǎo)權(quán),卻在開天大劫中身受重創(chuàng),不得不遁入洪荒西極的斷塵淵,借助此地紊亂的法則掩蓋氣息,默默療傷數(shù)千年。
此刻,羅睺的手中,正懸浮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碎片。
碎片呈暗金色,邊緣鋒利如刀,表面布滿了細(xì)密的血紋,隱隱有殺伐之氣外泄。即便只是一塊殘片,其散發(fā)出的兇戾威壓,也足以讓尋常先天神只心神失守——這,正是混沌青蓮的蓮莖所化、號稱“洪荒第一兇兵”的弒神槍殘片。
當(dāng)年盤古開天,混沌青蓮解體,弒神槍在沖擊中崩碎,大部分碎片散落于混沌亂流,唯有這一塊,被重傷的羅睺拼死奪下,藏于神魂之中,才帶到了洪荒。
“三千年了……”羅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盤古的氣息漸漸淡了,那些新生的先天神只,怕是早已忘了混沌魔神的恐怖。”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弒神槍殘片。
“滋啦——”
一縷血線從殘片上溢出,順著他的指尖鉆入體內(nèi)。羅睺悶哼一聲,兜帽下的眉頭緊緊皺起,顯然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弒神槍本就蘊(yùn)含著無匹的殺伐與毀滅之意,殘片更是狂暴,若非他曾以魔神本源溫養(yǎng)了數(shù)千年,此刻早已被殘片反噬,形神俱滅。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反而閃過一絲狂熱。
“洪荒初定,天道未圓,正是我等魔神卷土重來的時機(jī)?!绷_睺低語,“三清、女媧、祖巫……一群靠著盤古余蔭誕生的小輩,也配執(zhí)掌洪荒氣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