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火噬巫地:南境煉獄起悲風(fēng)
南境的風(fēng),本該帶著青丘桃林的甜香,此刻卻裹著灼骨的熱浪,卷過焦黑的土地時(shí),竟能揚(yáng)起細(xì)碎的火星——那是帝俊親手引動(dòng)的太陽真火,自九天之上傾瀉而下,將巫族世代居住的南境巫地,澆成了一片沸騰的煉獄。
玄冥握著冰刃的手,指節(jié)早已泛白。她的冰巫軍昨夜剛從北境馳援而來,此刻卻如投入火海的雪花般,成片地消融在真火之中。最前排的巫兵阿蠻,昨日還捧著北境的冰魄花給她看,說要釀給妹妹當(dāng)嫁妝,此刻卻只剩半截焦黑的手臂,從火海中浮起,又瞬間被更高的火舌吞滅。
“祖巫!退?。 鄙砗髠鱽碜H谒粏〉暮艉?。這位掌控南明離火的祖巫,此刻竟也被太陽真火逼得連連后退,他周身的火焰在帝俊的本源之火前,如同燭火遇狂風(fēng),連跳動(dòng)都顯得艱難。共工握著分水鞭,想引東海之水來澆,可海水剛觸到真火,便化作漫天白霧,連帶著他的鞭梢都被燒得卷曲,“帝俊瘋了!他這是要屠盡我巫族!”
玄冥沒有退。她的素色巫袍早已被火星燒出無數(shù)破洞,裸露的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灼傷正不斷滲血——那是方才為護(hù)一個(gè)巫童,硬接了帝俊一道真火所留。她抬眼望向九天,云層之上,帝俊的身影隱約可見,他周身環(huán)繞著十輪縮小的太陽,每一輪都在不斷噴吐真火,那是他以妖族本源獻(xiàn)祭,換來的毀天之力。
“為什么……”一個(gè)蒼老的巫醫(yī)跪在火海邊,懷里抱著氣息奄奄的孩童,孩童的皮膚已經(jīng)被烤得通紅,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我們已經(jīng)遵龍尊之令,不再伐妖,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這句話像針,扎在所有祖巫心上。三日前,龍宇在妖巫界立下規(guī)矩,命“十日歸位,巫不伐妖”,彼時(shí)帝俊雖面色難看,卻也叩首應(yīng)諾??烧l能想到,不過三日,他便以“巫族私藏后羿,欲再射日”為由,引真火焚巫地,連老弱婦孺都不肯放過。
“帝俊這是欺龍尊不在!”蚩尤提著戰(zhàn)斧,斧刃上沾著自己被燒傷的血,“他以為龍尊在起源殿閉關(guān),便無人能治他!我這就帶巫兵沖上去,斬了這金烏!”
“不可!”玄冥猛地喝住他。她清楚,此刻沖上去,不過是多添幾具尸體。帝俊的太陽真火已達(dá)巔峰,除非……除非龍宇親臨。可起源殿遠(yuǎn)在洪荒極北,龍宇又剛為她療傷耗了本源,他能感應(yīng)到這里的危急嗎?
就在這時(shí),火海中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聲。玄冥循聲望去,只見一個(gè)三歲的小巫女,正躲在一棵焦黑的古樹下,她的母親用身體擋住了真火,此刻已沒了氣息,只剩小巫女抱著母親的衣角,在火海中瑟瑟發(fā)抖。而一道丈許粗的火柱,正從九天落下,直沖著小巫女的方向!
“不!”玄冥雙目赤紅,不顧周身灼痛,猛地提氣沖向火海。她的冰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試圖凝聚冰法則阻擋火柱,可冰刃剛觸到火柱,便“滋啦”一聲化作水汽。眼看火柱就要落在小巫女身上,玄冥閉上眼,準(zhǔn)備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就在這時(shí),一陣細(xì)微的“咔嚓”聲,突然從九天之上傳來。不是真火燃燒的爆裂聲,也不是巫兵的慘叫,而是一種……仿佛天地法則被撕裂的脆響。緊接著,原本被真火染成赤紅的天空,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褪去血色,轉(zhuǎn)而彌漫起一層淡淡的混沌霧氣。
風(fēng),停了。
那些肆虐的火舌,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突然停止了跳動(dòng)。帝俊在云層上的身影,也猛地一頓,他臉上的得意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恐,他猛地抬頭望向洪荒極北的方向,聲音發(fā)顫:“這……這是什么氣息?”
玄冥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前的火柱已經(jīng)消散,小巫女正被一股柔和的源氣包裹著,緩緩飄到她面前。她抬頭望向極北,只見那里的天空,正緩緩裂開一道縫隙,縫隙中,有金色的光流淌出來,那光不是太陽的熾熱,也不是月亮的清冷,而是一種……仿佛涵蓋了天地萬物的本源之光。
緊接著,一聲龍吟,響徹洪荒。
不是龍族尋常的嘶吼,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震顫,像是沉睡了億萬年的太古龍神蘇醒,每一個(gè)音節(jié),都帶著足以讓天地俯首的威嚴(yán)。南境的火海,在這聲龍吟中開始沸騰,卻不是向外蔓延,而是向內(nèi)收縮;地面的焦土,竟開始隱隱泛出綠意;就連帝俊周身的十輪小太陽,都開始劇烈地晃動(dòng),光芒驟減。
“這……這是龍尊的氣息!”祝融突然激動(dòng)地喊道,他周身的火焰,此刻竟開始隨著龍吟的節(jié)奏跳動(dòng),“是龍尊來了!”
玄冥的心臟,猛地一跳。她曾在起源殿見過龍宇的人形,也感受過他的源氣,可此刻這股氣息,卻比她記憶中強(qiáng)大了百倍、千倍——那是龍宇卸下所有偽裝,展露真身的氣息。
云層之上,帝俊的臉色徹底慘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壓,正從極北方向迅速蔓延而來,那威壓如同泰山壓頂,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下意識(shí)地想催動(dòng)太陽真火抵抗,可十輪小太陽卻像是被抽走了力量,無論他如何催動(dòng)本源,都無法再噴吐半分火焰。
“不可能……”帝俊喃喃自語,“他不過是個(gè)隱世的修士,怎么會(huì)有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這不可能!”
他的話音剛落,極北的天空,那道混沌縫隙突然擴(kuò)大,緊接著,一只覆蓋著鴻蒙源金鱗片的龍爪,緩緩從縫隙中伸了出來。那龍爪太大了,大到仿佛能握住整個(gè)南境,鱗片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先天符文,每一片鱗片閃爍時(shí),都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源氣流轉(zhuǎn),那些源氣落在焦土上,竟讓死去的草木重新抽出嫩芽。
緊接著,龍首、龍身、龍尾,緩緩從縫隙中顯現(xiàn)。
萬億丈的真身,幾乎占據(jù)了半個(gè)洪荒的天空。龍宇的龍角,是用混沌晶石凝成,頂端泛著淡淡的紫光,每一次晃動(dòng),都有雷霆在角尖凝聚;他的龍瞳,如同兩顆懸浮的日月,左眼是太陽的金,右眼是月亮的銀,目光掃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要凝固;他的龍須,是淡金色的,垂落下來時(shí),竟能觸碰到東海的海面,每一根龍須飄動(dòng),都帶著本源之力的波動(dòng)。
整個(gè)南境,徹底安靜了。
巫兵們忘了傷痛,忘了哭泣,全都跪伏在地上,頭顱貼緊地面,不敢抬頭;帝俊的妖兵,有的直接嚇癱在地,有的則轉(zhuǎn)身就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動(dòng)彈——龍威之下,他們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
帝俊看著那道橫貫天空的龍身,雙腿一軟,竟從云層上跌落下來,幸好被太一及時(shí)扶住。太一握著東皇鐘的手,也在不斷顫抖,他能感覺到,東皇鐘在龍宇的威壓下,竟開始發(fā)出悲鳴,仿佛隨時(shí)都會(huì)碎裂。
“哥……”太一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我們?nèi)清e(cu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