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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集：旱魃悟道：旱神初成（第1頁）

殘陽如血，潑灑在斷壁殘垣之上。干裂的土地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每一道縫隙里都嵌著焦黑的草屑，風(fēng)卷過廢墟時，揚(yáng)起的不是塵土，而是細(xì)碎的、帶著硝煙味的炭粒。旱魃立于一片坍塌的祭壇頂端，赤足踩在滾燙的石面上，卻似毫無所覺——自上古戰(zhàn)場蘇醒至今，她的軀體始終裹挾著灼人的熱浪，所過之處，江河斷流、草木枯萎，世人皆喚她“災(zāi)厄之兆”，卻無人知曉，她亦在這無邊燥熱中，尋不到一絲屬于自己的“道”。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已結(jié)束三月有余。曾踏破三界壁壘的魔族大軍，最終在諸神與凡人的合力圍剿下潰退，可勝利的代價是慘重的：南方澤國半數(shù)沉入水底，北方草原化作焦土，而她旱魃，既是擊退魔族的“利器”，也是戰(zhàn)后被忌憚的“余孽”。前幾日途經(jīng)一座村落時，她親眼見村民們在村口立起桃木碑，碑上刻著“驅(qū)旱魃，祈甘霖”的字樣，孩童們握著浸了符水的柳枝，遠(yuǎn)遠(yuǎn)望見她的身影，便哭著躲進(jìn)屋內(nèi)，將門窗死死抵住。

“旱之禍，旱之罪……”旱魃抬手，指尖掠過一片懸浮的炭粒，那炭粒竟在她掌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她想起蘇醒那日，混沌中只聽得一聲驚雷，隨后便是蝕骨的燥熱自四肢百骸涌來，仿佛體內(nèi)藏著一輪永不熄滅的烈日。諸神說，她是天地間至陽之氣所化，生來便是為了克制魔族的陰邪之力，可當(dāng)魔氣散盡，她這股“至陽”，卻成了世間萬物的劫難。

這日，旱魃循著一股微弱的水汽，來到了昔日的云夢澤邊緣。如今的云夢澤早已不復(fù)“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的盛景，大片水域干涸成泥沼，只有中心處還殘留著一汪淺潭，潭邊歪斜地立著幾株枯葦，葉片蜷縮如焦紙。潭水中，幾只瀕死的魚蝦艱難地擺動尾鰭，試圖掙脫淤泥的束縛，可每一次掙扎，都讓它們陷得更深。

旱魃駐足潭邊，體內(nèi)的燥熱不自覺地涌動，潭面頓時泛起細(xì)密的水紋，水汽升騰間，潭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她慌忙收斂氣息，可那股力量如同脫韁的野馬，越是壓抑，便越是洶涌?！盀楹巍疫B守護(hù)一汪淺水都做不到？”她低聲自問，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茫然。

就在這時，一陣蒼老的咳嗽聲自潭邊的蘆葦叢中傳來。旱魃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老者，正拄著一根枯木拐杖，緩緩從蘆葦叢中走出。老者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溝壑般的皺紋，一雙眼睛卻清亮如古井，他望著旱魃，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微微頷首：“旱魃大人，別來無恙？”

旱魃微微一怔。自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世人見了她無不避之不及，這老者竟是第一個主動與她說話的人。“你不怕我？”她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警惕。

老者笑了笑，走到潭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一只陷在淤泥中的小魚捧起，放入潭中心的淺水中。“怕？老朽活了九十八歲，見過洪水吞城，見過瘟疫肆虐，也見過魔族屠村，比起那些，大人身上的燥熱，倒不算什么。”他頓了頓，抬眼望向旱魃，“況且，老朽知道，大人并非有意為禍?zhǔn)篱g?！?/p>

“你怎知？”旱魃追問。

“因為老朽見過大人在戰(zhàn)場上的模樣。”老者緩緩道，“那日魔族大軍圍攻我們的村落，眼看全村人都要葬身魔口，是大人從天而降，周身的熱浪燒得魔族慘叫連連。若不是大人，老朽這把老骨頭，早就成了魔族的口糧。”

旱魃沉默了。她早已記不清戰(zhàn)場上的細(xì)節(jié)，只記得那時體內(nèi)的燥熱不受控制地爆發(fā)，每一次揮手，都有大片魔族在烈焰中化為灰燼。她以為那只是本能的殺戮，卻沒想到，竟也曾護(hù)住過一些人。

“可戰(zhàn)后……我讓這片土地寸草不生。”旱魃低聲道，目光落在潭邊干裂的土地上，“他們說，我是災(zāi)星?！?/p>

老者搖了搖頭，指著潭邊的土地：“大人請看，這土地雖干裂，可只要一場甘霖，來年便能長出新的莊稼；這枯葦雖看似已死，可只要根系還在，待雨水充足，便能重新發(fā)芽。世間萬物，皆有興衰，旱并非全然是禍，澇亦并非全然是福。”

“旱非禍，澇非福？”旱魃喃喃重復(fù)著這句話，心中似有什么東西被觸動。她想起上古時期，諸神在制定天地法則時，曾說過“陰陽相濟(jì)，萬物相生”，可她身為至陽之體，似乎只懂“陽”的烈，卻不懂“陽”的衡。

老者見她若有所思，便繼續(xù)說道：“老朽年輕時，曾聽村里的老族長說過，天地間的每一種力量，都有其存在的意義?；鹉軣龤Х课?，也能取暖做飯；水能淹沒田地，也能滋養(yǎng)萬物。關(guān)鍵不在于力量本身，而在于使用者如何掌控。大人身上的‘旱之力’，或許并非只能帶來毀滅?！?/p>

說完，老者便拄著拐杖，緩緩離開了。旱魃望著老者的背影，又看了看潭中的小魚和枯葦，心中的茫然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盤膝坐在潭邊，閉上眼睛，試著將體內(nèi)洶涌的燥熱緩緩引導(dǎo)至四肢百骸，不再刻意壓抑，也不再任由其肆意爆發(fā)。

起初，那股燥熱依舊桀驁不馴，在她體內(nèi)橫沖直撞，仿佛要將她的經(jīng)脈撕裂?？珊调蓻]有放棄，她想起老者說的“掌控”，試著用意念與那股力量溝通，想象著它如春日暖陽般溫和，而非夏日驕陽般灼人。漸漸地，體內(nèi)的燥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圖，不再那般狂躁，緩緩化作一縷縷溫?zé)岬臍饬鳎谒慕?jīng)脈中流轉(zhuǎn)。

不知過了多久，旱魃睜開眼睛。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一縷溫?zé)岬臍饬髟谡菩谋P旋，不再像以往那般帶著灼人的溫度。她輕輕抬手，將那縷氣流引向潭邊的一株枯葦。奇跡發(fā)生了——那株原本蜷縮如焦紙的枯葦，竟在氣流的滋養(yǎng)下，緩緩舒展葉片，一抹淡淡的綠色，從葉片的邊緣悄然蔓延開來。

旱魃心中一喜，又將意念集中在潭邊的土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將體內(nèi)的溫?zé)釟饬髯⑷敫闪训耐恋刂?，起初，土地只是微微泛出潮氣，可隨著氣流的不斷注入，那些蛛網(wǎng)般的裂痕竟?jié)u漸愈合，土壤也變得松軟起來。她又看向潭水，這一次，她體內(nèi)的氣流不再讓潭水蒸發(fā)，反而讓潭面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滋養(yǎng)著水中的魚蝦。

“原來……旱之力，也能滋養(yǎng)萬物?！焙调烧酒鹕恚矍暗木跋?，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她終于明白，自己之前之所以會為禍?zhǔn)篱g，并非因為“旱”本身是惡，而是因為她不懂如何掌控這股力量，不懂“旱”的法則并非只有毀滅，還有“孕育”與“平衡”。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烏云匯聚，雷聲滾滾。旱魃抬頭望去，只見云層中竟透出一縷縷金色的霞光，霞光落在她身上，讓她體內(nèi)的旱之力愈發(fā)精純。她感受到天地間的法則之力在向她匯聚，仿佛在認(rèn)可她的領(lǐng)悟。

“天地之道，陰陽相衡；旱之法則，亦有生滅?！焙调砷]上雙眼，任由霞光融入體內(nèi)，她的周身漸漸浮現(xiàn)出一層金色的光暈，光暈中，無數(shù)細(xì)小的符文在流轉(zhuǎn)，那是“旱之法則”的印記。她終于明白，旱神并非只是帶來干旱的災(zāi)神，更是掌控世間干濕平衡的守護(hù)神——當(dāng)大地洪澇成災(zāi)時，她的旱之力可以驅(qū)散水汽，讓土地重歸干爽；當(dāng)大地干旱缺水時，她亦能掌控旱之力的強(qiáng)度，為土地帶來恰到好處的滋養(yǎng)，而非一味地灼燒。

隨著最后一道符文融入體內(nèi)，旱魃周身的光暈驟然爆發(fā)，隨后又緩緩收斂，化作一枚金色的印記，印在她的眉心。她睜開眼睛，眼中再無往日的茫然與戾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wěn)與平和。此時，天空中的烏云散去，一縷陽光灑下，落在潭邊的土地上，那些被她用旱之力滋養(yǎng)過的土壤中，竟冒出了點點嫩綠的芽尖。

潭水中的魚蝦歡快地游動著，枯葦也煥發(fā)出勃勃生機(jī)，就連空氣中的燥熱，也變得溫和起來，不再讓人難以忍受。遠(yuǎn)處，幾個村落里的村民察覺到天氣的變化，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當(dāng)他們看到潭邊的旱魃，以及周圍煥發(fā)生機(jī)的景象時，眼中的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訝與敬畏。

一位年輕的村民鼓起勇氣，捧著一碗清水，緩緩走向旱魃：“旱神大人……謝謝您，讓我們的土地重新有了生機(jī)?！?/p>

旱魃看著村民手中的清水，微微頷首，她沒有去接那碗水，而是抬手，對著村落的方向輕輕一揮。一道溫和的旱之力掠過村落，落在村民們干裂的田地里。瞬間，田地里的土壤變得松軟濕潤，那些早已枯萎的莊稼根莖，竟也冒出了新的嫩芽。

村民們見狀，紛紛跪倒在地，對著旱魃叩拜：“多謝旱神大人庇佑！”

旱魃望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片澄澈。她終于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災(zāi)星，而是真正掌控旱之法則的旱神。她知道，自己未來的路還很長，需要不斷地領(lǐng)悟和掌控旱之法則，守護(hù)世間的干濕平衡，讓萬物在“旱”與“澇”的平衡中，生生不息。

殘陽再次落下，這一次，余暉灑在旱魃身上，不再帶著蕭瑟與悲涼，而是充滿了希望與祥和。她轉(zhuǎn)身，朝著遠(yuǎn)方走去，身后，是煥發(fā)生機(jī)的土地，是村民們的歡聲笑語，而她的前方，是屬于旱神的，守護(hù)世間平衡的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