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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兵的號角余音散去,普羅旺斯大軍如潮水般陸續(xù)撤回護城河外的營地。此刻,傷兵的哀嚎取代了戰(zhàn)前的怒吼,成為漆黑夜里的主旋律。
士兵們相互攙扶,一瘸一拐地走下戰(zhàn)場,許多人身上插著箭矢或裹著被鮮血浸透的臨時繃帶。擔架隊穿梭其間,將殘缺不全的尸體或仍在呻吟的重傷員拖回。陣地上彌漫著血腥與汗臭,失敗的陰霾籠罩著士兵們的臉龐。
后方,中軍指揮營帳內(nèi),燭火通明。幾位負責具體指揮進攻的高階軍官相繼入內(nèi),他們的甲胄上沾滿了血污和煙塵。
待眾人坐定,負責東面城墻進攻的一個領(lǐng)兵子爵臉色凝重,緩緩開口,“伯爵大人,東墻守軍的抵抗比我預計的要頑強許多,尤其大火燃起后,無論是他們的指揮還是反擊都變得更加有序。尤其是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指揮官親自督戰(zhàn)以后,非常難纏。但…他們的‘護城軍’確實驚慌失措,是潛在的突破口,只是需要更猛烈的打擊來催垮他們?!?/p>
負責西面城墻的一個男爵接著說道:“西墻遭遇了敵方投石機的集中打擊,碎石給我軍弩手造成很大傷亡。他們的守城器械充足,反擊很堅決。不過,其遠程投射力量必須優(yōu)先拔除,否則我們難以有效壓制城墻?!?/p>
南墻指揮官繼續(xù)補充,“南門守軍紀律嚴明,未因挑釁而混亂。但我觀察到,當我軍佯攻時,其兩側(cè)箭塔的支援速度有時會出現(xiàn)短暫延遲,或許可以利用?!?/p>
“北邊的情況和諸位大人說的情況差不多,但很明顯,米蘭城內(nèi)的主要守軍并未出動,而是先派了一些替死鬼來消耗我們的力量。”最后一位軍官匯報完畢后,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貝里昂身上。
作為這支八千人馬的統(tǒng)帥,貝里昂沉默地聽著,指尖在地圖上輕輕敲擊。
片刻后,他抬起眼,突然開口,“西北角的下水道…瓦爾蒙的人馬,有信號傳來嗎?”
負責聯(lián)絡(luò)的軍官搖頭,“回稟伯爵大人,暫無任何訊息。他們應該已成功潛入并處于潛伏狀態(tài),以等待下一次進攻的時機?!?/p>
“很好!”貝里昂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那么,就讓我們的第二次攻擊,為他們創(chuàng)造那個時機?!?/p>
他站起身,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開始部署新的攻城計劃——
“其一,優(yōu)先摧毀遠程威脅。所有重型投石機,下一波攻擊不再轟擊城墻,集中全部力量,覆蓋式打擊米蘭城內(nèi)的投石機陣地!給我把它們砸成碎片!弓弩手負責壓制城墻垛口,掩護我方戰(zhàn)兵行動?!?/p>
“其二,主攻方向不變,但要加大力度。東墻仍是主攻點。增派兩個百人隊的重甲步兵,配備更多云梯和鉤索。所有人準備好后,不惜一切代價,持續(xù)猛攻,務必撕開缺口!要讓倫巴第人感受到我們的怒火!”
“其三,預備隊投入,鞏固并擴大戰(zhàn)果。一旦東墻取得突破,或者瓦爾蒙小隊在城內(nèi)制造出足夠混亂,我親自率領(lǐng)預備的重甲步兵和精銳戰(zhàn)兵攜帶攻城錘,通過木橋直撲城門和突破口,擴大戰(zhàn)果,爭取一舉奪城!”
“其四,佯攻配合,迷惑敵軍。西墻、南門和北門繼續(xù)施加壓力,進行牽制性攻擊,讓倫巴第人無法判斷我軍主攻方向,難以抽調(diào)兵力支援。”
“其五,信號協(xié)調(diào)。以我軍三支火箭升空為號,全軍同時發(fā)動總攻!若瓦爾蒙小隊在城內(nèi)得手,會以火光為號,屆時全軍務必全力壓上!都明白了嗎?”貝里昂目光掃過眾人。
“明白!”幾位高階軍官同時答道。
貝里昂微微點頭,“傳令,讓士兵們稍作休整,包扎傷口,補充箭矢。下一次進攻,務必全力以赴!我們要用米蘭人的血,洗刷剛才的恥辱!”
眾人領(lǐng)命后快步走出軍帳分頭前去部署。
貝里昂獨自站在地圖前,目光再次投向西北角。
“瓦爾蒙……別讓我失望?!彼吐曌哉Z。
而此刻,在那條黑暗惡臭的下水道里,瓦爾蒙和他的精銳們,正如潛伏的毒蛇,聆聽著城外漸漸平息的聲響,等待著下一次進攻號角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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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城河對岸,南城墻段箭塔下方。
城防總指揮官法比奧大步流星地從東墻方向走來,臉上洋溢著激戰(zhàn)后的亢奮,銀甲上敵人的血污尚未干涸。
他用力拍打著沿途士兵的肩甲,聲音洪亮?!案傻闷?!兄弟們!看到了嗎?普羅旺斯的雜種也沒什么了不起!照樣被我們砸得頭破血流!”
守軍們疲憊的臉上此時也露出難得的笑容,方才的恐懼似乎被短暫的勝利驅(qū)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