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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切斯科聞言,只是艱難地?fù)u了搖頭,語氣謙恭而疲憊,“公爵大人,您言重了。這是我身為軍事大臣應(yīng)盡的責(zé)任?,F(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我們還是盡快趕路要緊?!?/p>
倫巴第公爵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將感激埋在心里。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的隊伍,強打起精神,對前后低聲命令道:“都加快腳步!出口就在前面了!”
命令逐次傳遞下去,整支逃亡隊伍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強心劑,咬緊牙關(guān),拖著灌鉛般的雙腿,加快了在陰暗潮濕的密道中前行的速度。
吱嘎作響的木箱、沉重的喘息、壓抑的咳嗽以及衣甲武器的碰撞聲,在百年密道中不斷回響,向著那未知的出口艱難挺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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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米蘭城內(nèi),夜幕已徹底籠罩了這座剛剛經(jīng)歷血火洗禮的城市。白日的喧囂、喊殺和爆炸聲已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疲力竭后、帶著深深恐懼的安靜。
街道上,一隊隊舉著火把的巡邏士兵踏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走過,他們的腳步聲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格外清晰??諝庵幸琅f彌漫著無法散去的濃重血腥味、煙塵的焦糊味以及一種冰冷的肅殺之氣。
許多街區(qū)依舊黑暗,只有少數(shù)重要建筑和軍營方向閃爍著零星的火光,如同巨獸沉睡中警惕的眼睛。
破損的房屋門窗后,偶爾能看到窺視的目光,那是幸存市民無言的恐懼和觀望。
整座城市仿佛一個重傷的巨人,在黑夜中默默舔舐傷口,等待著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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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宮廷,御前大廳。
這里曾是倫巴第公爵召見臣屬、決定公國大事的核心所在,此刻卻端坐著它的征服者。
亞特與貝里昂分別坐在那張足夠容納二十名大臣的長條議事桌的主位兩側(cè)。巨大的廳堂內(nèi),只有寥寥數(shù)人,墻壁上巨大的壁爐燃著熊熊火焰,跳躍的火光將人的影子拉長投射在懸掛著華麗掛毯的墻壁上,明暗不定。
前宮廷首相之子溫德爾·奧尼西爾和商人雅克·科爾恭敬地站立在長桌一旁,姿態(tài)放得極低。雙方正在就溫德爾的投誠事宜進(jìn)行商談。
溫德爾臉上早已不見了往日貴族公子的驕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謙卑、焦慮卻又努力保持鎮(zhèn)定的復(fù)雜神情。
他語氣懇切,甚至帶著一絲哀懇:“……亞特伯爵,貝里昂伯爵,我,溫德爾·奧尼西爾,以及我身后的家族,愿意毫無保留地向您效忠。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我愿獻(xiàn)上奧尼西爾家族積累百年的大半財富——金幣、珠寶、地產(chǎn)契書……只求您能寬恕我的父親,恢復(fù)他的自由。”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亞特,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任何一絲可能的松動。他深知,在家族存續(xù)和父親性命面前,財富是可以舍棄的。
亞特身體微微后靠,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光滑的桌面,燭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看不出太多情緒。
他確實看出了溫德爾的真心實意——那種家族瀕臨毀滅邊緣的恐慌和迫切尋求庇護(hù)的渴望是偽裝不來的。更重要的是,他深知奧尼西爾這個姓氏在倫巴第盤根錯節(jié)的影響力,這遠(yuǎn)比一時的財富更有價值。
一個心甘情愿合作的奧尼西爾家族繼承人,對于他接下來穩(wěn)定米蘭、乃至整個倫巴第地區(qū)的統(tǒng)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雅克·科爾則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作為引薦人的謹(jǐn)慎,偶爾在溫德爾話語停頓時補充一兩句,強調(diào)奧尼西爾家族的價值和溫德爾的誠意,巧妙地推動著談判向有利于雙方的方向發(fā)展。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被推開,奧多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他的盔甲上依舊帶著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臉色凝重。
他徑直走到亞特身邊,俯身低聲匯報:“大人,我們翻遍了每一處可能藏身的地方,地牢、地窖、貴族府邸的密室……都沒有發(fā)現(xiàn)倫巴第公爵和他的核心家族成員,以及那些宮廷重臣等人的下落。就像……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個消息讓亞特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眉頭緊鎖,手指停止了敲擊。
沒有抓到倫巴第公爵,這場勝利就不算完整,后患無窮。更讓他煩悶的是,根據(jù)初步清點,宮廷內(nèi)庫和大臣們家中那些理應(yīng)存在的巨額財貨,也大多不翼而飛!
“一群狡猾的狐貍!”亞特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心中的挫敗感和疑慮急劇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