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我,”菲那恩的聲音更悶了,帶著濃濃的鼻音,“因為……我沒有救同行的成員……他說……那是同伴……說我沒有心……”
他斷斷續(xù)續(xù)、語無倫次地把下午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自己當(dāng)時的想法和后來的難受。
他甚至提到了亂步,說了亂步那些奇怪卻讓他好受不少的話。
他本以為會聽到太宰治嘲諷中也的“多管閑事”或者調(diào)侃他的“玻璃心”。
然而,太宰治只是沉默地聽著。
他沒有打斷,也沒有發(fā)表任何評論,只是安靜地聽著菲那恩有些混亂的傾訴。
屏幕的光在他鳶色的眼眸里明明滅滅,看不清具體情緒。
直到菲那恩說完,空氣里只剩下游戲背景音樂的聲音時,太宰治才輕輕地、幾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一只微涼的手,帶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繃帶觸感,輕輕地落在了菲那恩的粉色腦袋上,非常非常輕地拍了拍。
“中也那個笨蛋,總是這樣熱血上頭?!碧字蔚穆曇舫龊跻饬系钠届o,太宰治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近乎溫柔的無奈,“不過,‘同伴’啊……確實是他會看重的東西?!?/p>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這對于思維敏捷的他來說有些少見。
“但是,菲那恩,”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能讓人安心下來的魔力,“你覺得‘正確’的事情,在某些人眼里,或許是‘錯誤’的。反之亦然。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至少,對人類來說不是?!?/p>
他的指尖非常輕柔地碰了碰菲那恩露在外面的、微微發(fā)紅的耳尖,微涼的觸感讓菲那恩輕輕顫了一下,“港口mafia,或者說中也所認(rèn)同的那個‘世界’,有時候會運行另一套看似更麻煩、更低效,但……或許更能凝聚‘人類’的規(guī)則。
“他罵你,不是因為你本質(zhì)錯誤,而是因為你們暫時……還沒站在同一套規(guī)則下看待問題?!?/p>
“而且,我自認(rèn)為還是了解中也的,他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對你說了那么重的話,正想辦法怎么找你道歉呢。”
這算不上多么溫暖的安慰,甚至有些抽象。
但來自于太宰治,這種近乎“理解”和“解釋”的平和態(tài)度,沒有否定他的認(rèn)知,也沒有一味偏袒中也,而是試圖幫他理清這團(tuán)亂麻——這比任何單純的哄勸都更能戳中菲那恩此刻的需求。
“至于‘心’……”太宰治的聲音里染上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柔和,“會因為別人的話而難過,會感到委屈,會跑來跟我哭訴……這不就是‘心’在運作的最好證明嗎?”
“真正沒有心的家伙,”他輕笑了一下,帶著點安慰的意味,“可是連疼痛和委屈都感覺不到的?!?/p>
但來自太宰治,這種近乎“理解”的平和態(tài)度,卻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菲那恩強撐的堤防。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菲那恩強撐了一路的堤防。
覆蓋在他發(fā)頂?shù)氖?,那輕柔的拍撫,那平靜的話語……這一切都太過于溫柔,太過于……讓他想要依賴。
埋著的腦袋下,傳來極力壓抑的、細(xì)微的抽氣聲,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太宰治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收回手,只是任由那只手停留在菲那恩的頭上。
然后,細(xì)碎的、壓抑不住的嗚咽聲終于從那個蜷縮的身影里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