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無聲地笑了笑,動作極其輕柔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菲那恩睡得更舒服些,然后拉過旁邊疊好的薄毯,仔細地蓋在他身上。
他沒有動,也沒有關(guān)電視,只是維持著這個被當(dāng)做“人肉靠墊”的姿勢,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奇異的發(fā)光生物上,思緒卻有些飄遠。
這些瑣碎平凡的瞬間,如同細小的光點,匯聚成一條溫暖的河流,悄然流淌在橫濱的黑夜之下。
對于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兩人而言,這份尋常的陪伴,便是最奢侈的甜蜜。
不管太宰想不想承認(rèn),自己確實是一個在情感上“饑渴”卻“消化不良”的人。
他渴望理解、渴望救贖、渴望與某人產(chǎn)生深刻的、能證明他“活著”的羈絆,就像在沙漠中跋涉的人,極度渴望水源。
但他無法相信純粹的善意,他只能用試探、算計、甚至是傷害的方式來接近他人,并在這個過程中檢驗對方的真心,因此無法坦率地表達情感需求。
他是個矛盾的人,極度渴望光明,卻又堅信自己只配待在黑暗里,想要抓住救贖的繩索,卻又隨時準(zhǔn)備松手墜落。
他對不諳世事的菲那恩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從一開始就很溫和,而現(xiàn)在也同樣如此,表現(xiàn)為不斷試探的低安全感。
他會在深夜醒來,下意識地收緊抱著菲那恩的手臂。
有時,菲那恩會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太宰治在輕輕吻他的頭發(fā)、額頭,或者后頸,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或者有時太宰會像吸血鬼一樣輕咬他的脖頸,但又不曾見血,直到睡夢中的他因為疼痛發(fā)出輕哼才罷休。
但他只會迷迷糊糊地翻個身,更緊地依偎進對方懷里,發(fā)出小貓般的咕噥聲,仿佛在說“我在這里”。
這種無意識的依賴,比任何清醒時的承諾都更能撫慰太宰治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
還有的時候,菲那恩會發(fā)現(xiàn)太宰治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復(fù)雜難辨。
最開始菲那恩還會被嚇一跳,后來就習(xí)慣了。
當(dāng)菲那恩疑惑地望回去時,太宰治又會立刻換上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用一句“在看吸血鬼會不會在夜里發(fā)光”之類的爛笑話搪塞過去。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太宰治都沒有再嘗試自殺了,雖然那些危險的言論依舊掛在嘴邊,但更多成了一種無傷大雅的口癖。
他眼底那種深不見底的虛無感,似乎被某種微光沖淡了些許。
就連中原中也某次都忍不住嘲諷:“你這家伙,最近看起來順眼了不少,是終于找到合適的毒藥了嗎?”
或許是吧,誰知道呢。
然而,那份由瑣碎日常編織而成的寧靜,像一層薄脆的糖殼,終究被一記突如其來的重錘敲得粉碎。
太宰治剛結(jié)束一場與歐洲某組織代表的遠程周旋。
他揉了揉眉心,鳶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正打算去找菲那恩。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打破了室內(nèi)的寧靜。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蛞蝓。
太宰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中也很少在這個時間點打他的私人電話,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