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菲那恩試圖解釋,聲音破碎不堪,“太宰他不一樣……大家都不一樣,我只是……只是……”
他渴望得到這世上僅存的、唯一的血親的理解,哪怕只是一絲一毫。
他對太宰治的這份感情是真實的,它溫暖了他冰冷漫長的生命。
然而,父親接下來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和希望,將他徹底打入萬丈冰窟。
銀發(fā)血族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里充滿了亙古的冰冷與嘲諷,“正是這種可笑的‘溫暖’,害死了你的母親。而你,我的孩子,你完美地繼承了她的愚蠢?!?/p>
他微微俯身,那雙冰冷的紅瞳緊緊鎖住菲那恩盈滿淚水的眼睛,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加清晰,如同惡魔的低語,一字一句地鑿進菲那恩的靈魂:
“你以為你的存在是什么?是愛情結(jié)晶?不,是你母親愚蠢行為的證明,是圖拉爾家族血脈被玷污的恥辱印記,是……導(dǎo)致她死亡的、無法推卸的原罪?!?/p>
“——你生來,就背負著罪孽。”
“不!不是我!我沒有!”菲那恩崩潰地喊道,淚水終于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我沒有想害死母親!”
“若無你的誕生,她或許還能茍活?!便y發(fā)血族的聲音冷酷得不帶一絲情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點燃那場大火的火星?!?/p>
他看著菲那恩劇烈顫抖的肩膀和絕望的眼神,話鋒忽然一轉(zhuǎn),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營造出的“溫和”:
“既然你如此痛苦,既然你深知罪孽深重……為何還要繼續(xù)玷污圖拉爾之名,重復(fù)你母親的悲?。俊?/p>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最終落在了茶幾上那把水果刀上。
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著寒光。
“反正……連死亡也從沒有對你施予憐憫,不是嗎?”他的聲音驟然變得輕柔,如同最惑人的催眠曲,帶著一種奇異的說服力,“那就像以前一樣,疼痛是對你而言最好的贖罪,去獲得這一刻的安寧吧,我的孩子……這樣不好嗎?”
菲那恩怔怔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向那把水果刀。
父親的話語如同最粘稠的沼澤,拖拽著他的意志。
巨大的悲傷、愧疚、以及被否定的痛苦,幾乎將他吞噬。
是啊……他生來就帶著罪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錯誤,殺害母親的或許根本不是村民,而是他……
一種強烈的、自我毀滅的沖動,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了他的心臟。
他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一步步走向茶幾,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冰冷的水果刀。
刀柄的寒意順著掌心蔓延。
圖拉爾的家主靜靜地看著,銀色的長發(fā)在月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那雙赤紅的眼眸中,終于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近乎滿意的神色。
他看著菲那恩顫抖著舉起刀,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對,就是這樣……”那誘哄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極盡溫柔,卻比任何厲喝都更加致命,“很簡單……只要輕輕一下……”
突然,菲那恩望向窗前的父親,眼神竟有了一瞬的清明,卻又在深處燃燒著一絲微弱卻執(zhí)拗的火光,開口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堅定:
“……我愿意接受疼痛的懲罰,父親。”
他感受到了父親的注視,那目光如同冰刃,似乎正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贖罪和懺悔。
但菲那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了下去,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客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