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聞言,面色不變,只淡淡“嗯”了一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并未立刻表態(tài)。
江泠月卻像是來了興致,笑盈盈地看向三夫人,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與恭維:“前朝大師的玉雕?那可是難得的好東西,三嬸真是好眼光!孫媳見識淺薄,還從未見過這等珍品呢。祖母,不如就讓三嬸將東西取來,也讓孫媳開開眼,沾沾鎮(zhèn)國公府的福氣,盼著咱們府上也能事事如意呢?!?/p>
她這話說得誠懇,仿佛只是個好奇的小輩,任誰也挑不出錯處。
秦氏聽了也覺得有理,附和道:“泠月說得是,既然是送給鎮(zhèn)國公府的壽禮,自然要謹慎些。娘,不如就讓三弟妹取來您先過過目,若有不妥當?shù)氐胤?,咱們也好及時更換?!?/p>
三夫人的臉色瞬間有些發(fā)白,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強笑著推脫道:“母親,那東西還在庫房放著,取來頗為麻煩。再者,玉雕嬌貴,來回搬運若是磕了碰了,反倒不美。媳婦既已看過,必是穩(wěn)妥的。”
焦氏在一旁冷眼旁觀,見秦氏婆媳有意尋事,就笑著說道:“二弟妹,長離媳婦一個小輩不懂事難道你還不知輕重不成,這樣的東西向來是嬌貴的,這要是不小心磕碰了,哪里還能短時間再補上缺。若是耽擱了給鎮(zhèn)國公夫人賀壽,這責任誰來擔?”
秦氏本來是無可無不可,但是焦氏這樣一說,她反而較起真來,“大嫂說的是,好東西確實得仔細些。只是個玉雕罷了,又不是一碰就碎的東西,讓人小心些取來便是。大嫂跟三弟妹幾番推諉,難道是這玉雕有什么不妥不成?”
三夫人心頭一跳,忙道:“二嫂,這是哪里話,我豈敢有這等心思!只是……”
“既然沒有,那就取來吧?!碧蛉朔畔虏璞K,眸光沉沉的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我也許久沒見著像樣的好東西了,正好瞧瞧。”
太夫人發(fā)了話,三夫人再無法推脫,只得硬著頭皮應了聲“是”,暗中給身邊的貼身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會意,悄悄退了出去。
廳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氣氛卻莫名有些凝滯,秦氏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看看面色緊繃的三夫人,又看看氣定神閑的江泠月,最后看向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的太夫人,心里也開始打鼓。
約莫過了兩刻鐘,三夫人身邊的嬤嬤帶著兩個婆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紫檀木盒走了進來。
三夫人親自上前打開盒子,里面紅綢襯底上,果然擺著一件玉雕,高約尺許玉樹上結(jié)了幾個通紅的柿子,看得出應該是玉雕匠人將這塊有些雜質(zhì)的玉石做成了柿柿如意的擺件。
“母親您看,這玉質(zhì)和雕工都是上乘的?!比蛉藦娮枣?zhèn)定地將盒子捧到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垂眸細細看去,并未立刻說話。
江泠月也湊近了些,裝作欣賞的模樣,目光卻銳利地掃過玉雕的每一個細節(jié)。她上輩子在宮中見過不知多少奇珍異寶,眼力早已練就。
眼前這玉雕,乍一看確實唬人,但細看之下,玉質(zhì)雖還算細膩,卻缺乏頂級玉石特有的寶光,那柿柿如意的線條也略顯匠氣,不夠渾然天成。
她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疑惑之色,輕聲“咦”了一下。
她這一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長離媳婦,怎么了?”太夫人抬眼看向她。
江泠月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確定,猶豫著開口:“祖母,孫媳瞧著……這玉雕似乎有些眼熟。前幾日在府里翻看舊年賬冊時,好像看到過一筆記錄,五年前府里似乎也收過一件類似的柿柿如意玉雕,孫媳記性不好,許是記錯了?”
她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卻像一滴冷水滴進了熱油鍋!
三夫人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猛地看向江泠月,眼神里帶著驚疑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