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昊天封神各大氏族（炎帝七）（第1頁）

陶火凝器，卦象定窯

烈山的炊煙里，總飄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石腥味。炎帝神農(nóng)氏站在洞穴外，看著婦人蹲在火堆旁，用石鍋熬煮粟米。粗糙的石鍋邊緣沾著焦黑的米渣，鍋底的裂紋里嵌著經(jīng)年累月的煙灰，煮出的粟米粥帶著股土腥味，連最餓的孩童都皺著眉頭往下咽。

儲存糧食的難題更讓他憂心。部落的糧倉是用樹干搭成的架子，糧食裝在獸皮縫制的袋子里，遇上連日陰雨，袋子就會滲水，粟米發(fā)潮發(fā)霉，沉甸甸的谷穗變成黏糊糊的一團(tuán)。有次暴雨沖垮了糧倉，看著發(fā)霉的糧食在泥水里打滾，婦人們心疼得直掉眼淚——那是她們用耒耜翻了三個月土地才換來的收成。

“石頭太硬，鑿起來費(fèi)力氣，還容易裂；獸皮怕水，裝不了多少東西。”炎帝摩挲著手里的石碗，碗沿被磨得光滑，可分量沉得讓孩子都捧不住。他望著遠(yuǎn)處的河灘，洪水剛退，裸露的河床泛著濕潤的光澤，心里琢磨著：這世間萬物，難道就沒有比石頭輕便、比獸皮結(jié)實(shí)的東西？

答案藏在一個雨后的清晨。炎帝帶著刑天去河邊勘察水源，剛退潮的河灘上，堆積著一層細(xì)膩的膠泥。他彎腰撿起一塊，泥塊涼絲絲的，捏在掌心竟能隨意塑形——手指按壓，便陷出淺淺的窩；兩手揉搓，就成了光滑的條。他忽然想起烈日下曬硬的泥塊，任憑雨水沖刷都不散形，一個念頭猛地竄出來：“若將這泥土捏成容器的模樣，放在火里燒硬，豈不是既能裝水，又比石器輕便？”

他捧著那塊膠泥快步回了部落，召集來部落里最心靈手巧的婦人。有個叫嫘的女子，擅長用藤條編織筐籃，手指靈活得像林間的松鼠；還有個叫姜的婦人，能把獸皮鞣制得又軟又韌。炎帝把膠泥放在石板上，用手掌壓平：“你們看，這泥土能隨心意變形，燒硬后說不定能當(dāng)容器用。”

嫘試著捏了捏泥塊，驚喜地發(fā)現(xiàn)：“比藤條好塑形多了！”姜則用指甲在泥塊上劃出紋路，“還能刻花呢?！?/p>

炎帝帶著她們來到河灘，教她們辨認(rèn)最適合的陶土：“要選這種捏起來沒有砂粒的，像嬰兒的肌膚一樣細(xì)滑。”他跪在地上，雙手捧起膠泥，一遍遍揉搓、擠壓，直到泥塊里的氣泡全被排出去，變得柔韌而有黏性，“就像揉面團(tuán)，揉得越透，蒸出來的饃才越筋道?！?/p>

婦人們學(xué)著他的樣子，把陶土放在膝頭揉搓。陽光曬得河灘發(fā)燙，汗水順著她們的臉頰往下滴，滴在陶土上，暈開小小的濕痕。起初捏出的容器歪歪扭扭：嫘做的碗口一邊高一邊低，像被啃過的野果；姜捏的盆底凹凸不平，放在石板上總晃悠。孩子們圍在旁邊看熱鬧，指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陶器笑：“像個瘸腿的鹿！”

炎帝沒有責(zé)怪她們，而是去山里摘了個最大的葫蘆。他把葫蘆放在石板上：“你們看，葫蘆上窄下寬，站得穩(wěn)，裝得多。”他用陶土照著葫蘆的形狀捏了個樣器，底部捏得厚實(shí)，腹部捏得圓潤，頸部收得細(xì)長，“這樣的形狀，既不容易倒，又方便手握?！?/p>

他又教眾人在陶坯上做文章。用手指在器壁上按壓出一圈圈的紋路，“既好看，端起來又不滑手”；用樹枝在底部刻出簡單的網(wǎng)格，“放在火上燒，受熱更均勻”；甚至把粟米粒嵌在陶坯表面，“燒出來會留下小坑，像星星一樣”。嫘受編織的啟發(fā)，用細(xì)泥條在陶盆邊緣盤出藤蘿狀的花紋；姜則學(xué)著炎帝畫卦象的樣子，在陶碗底部刻了個簡單的“坤”卦——她聽說這代表大地，而泥土正是從大地來的。

陶坯在洞穴外的空地上擺了滿滿一片，像一群列隊的小獸。炎帝每天都要來看它們，用手指摸摸干濕，“太潮了燒會裂，太干了容易脆”。他教婦人們把陶坯搬到樹蔭下陰干，“要讓水汽慢慢散，就像人出汗，急了會生病”。

燒制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炎帝帶領(lǐng)族人在向陽的山坡上挖了個圓形的土坑，坑底鋪著干燥的艾草，“艾草火軟，不容易燒裂陶坯”。他小心翼翼地把陰干好的陶坯放進(jìn)坑里，大的陶器放在下面，小的放在上面，之間用柴草隔開，“不能擠在一起，火要能跑進(jìn)去”。

周圍堆滿了松木和柏木，這些木頭燃燒時火焰穩(wěn)定，煙又少。“火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緩。”炎帝一邊用樹枝搭著火堆，一邊講解，“剛開始要用小火，讓陶坯里的水汽徹底跑出來，就像給孩子穿衣，得一層一層來；燒到中途，再把火加旺，讓溫度慢慢升上去；快好的時候，又要小火燜著，不然突然降溫會裂?！?/p>

他蹲在火堆旁，眼睛盯著火焰的顏色。“火苗發(fā)紅，是溫度不夠，像冬天的太陽，不頂用；火苗發(fā)黃，正好，像春天的陽光，暖和又不烈；要是火苗發(fā)白，就糟了，那是火太旺，像夏天的毒日頭，會把陶坯燒壞?！?/p>

第一窯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當(dāng)炎帝用樹枝撥開還在冒煙的灰燼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可眼前的景象讓人泄氣：大部分陶坯都裂了縫，有的像被巨斧劈開，有的布滿了細(xì)密的蛛網(wǎng)紋；還有幾個陶器燒得歪歪扭扭，像被踩過的面團(tuán)；只有少數(shù)幾個小陶碗還算完整，卻渾身發(fā)黑，表面坑坑洼洼。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嫘撿起一個裂成兩半的陶甕，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辛辛苦苦做了半個月，就燒成這樣……”姜也嘆了口氣，她刻了卦象的陶碗裂了個大口子，像在嘲笑她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