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大般若寺的斷壁殘垣染上一層悲壯的金紅。魔氛雖退,哀戚未散。林玄與凈塵并肩立于一片相對完好的庭院中,遠處是僧眾收拾殘局、超度亡魂的梵唱,近處只有風吹過焦土的細微聲響。
“隨我來?!眱魤m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她并未看向林玄,只是轉(zhuǎn)身,朝著寺院更深處,一處未被戰(zhàn)火完全波及的僻靜角落走去。
林玄默默跟上。兩人穿過幾條回廊,來到一座小巧卻精致的庵堂前,門楣上懸掛著“靜心庵”三字,這里是凈塵清修之所。推開木門,內(nèi)里陳設(shè)簡單,一桌一椅一榻,一盞長明燈,墻上掛著一幅水墨蓮花圖,除此之外,便是滿室澹澹的、屬于她的檀香氣息。
凈塵走到窗邊,望著窗外一株在戰(zhàn)火中幸存、依舊頑強綻放的古梅,背對著林玄,聲音帶著一絲飄忽:“此地,便是我幼時被師祖帶回,剃度出家之所。紅塵于我,始于斯,亦當……終于斯?!?/p>
她緩緩轉(zhuǎn)身,澄澈的眸子此刻不再空靈,反而漾動著一種林玄從未見過的、屬于凡俗女子的復(fù)雜情緒,有決絕,有羞澀,有期待,更有一種勘破般的釋然。
“林玄,”她喚著他的名字,不再是“了塵師弟”,“我佛門講求渡化。你既引我動了凡心,亂了禪意,這最后一程紅塵路……便由你,再渡我一次?!?/p>
她的話語如同驚雷,讓林玄心神俱震。他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在這佛門清修之地,與他完成一場凡俗的儀式,了卻這最后的情債,以此作為她徹底斬斷塵緣、踏入更高佛境的“劫”與“悟”!
“師姐……”林玄喉嚨有些發(fā)干,“你可知……”
“我知。”凈塵打斷他,目光堅定,“無需高堂滿座,無需鳳冠霞帔,只你我二人,天地為證,此心為憑。今夜,我不是比丘尼凈塵,只是……一個傾心于你的女子。”
她的要求,大膽到近乎瘋狂,卻又悲壯到令人心折。這是她以自己的方式,向過去的自己告別,向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告別,也向那個讓她心動的人,做最后、最徹底的交付。
林玄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與深藏的情意,知道此事已無可挽回,亦是她修行路上必須經(jīng)歷的“破而后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萬般波瀾,鄭重地點了點頭:“好?!?/p>
是夜,靜心庵內(nèi),長明燈被換成了兩支普通的紅燭,跳躍的火焰將小小的庵堂映照得一片朦朧暖昧。沒有喜樂,沒有賓客,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與遠處隱約的梵唱。
凈塵褪去了那身象征著出離的灰色僧袍,換上了一身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樸素的月白色襦裙。青絲雖未長,但用一支簡單的木簪挽起,略施粉黛,竟顯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洗盡鉛華后的俗世之美。她不再是那個空靈剔透的比丘尼,而是一個即將出嫁的、帶著羞澀與決然的凡間女子。
林玄也換下了僧袍,身著尋常青衫,靜靜地看著她。
兩人跪于蒲團之上,對著窗外那輪明月,三拜。
一拜天地——謝這方天地,讓他們相遇相知。
二拜……(高堂不在,此拜省略)
夫妻對拜——這一拜,拜的是彼此心中的情意,拜的是這場注定分離的相聚。
禮成。
沒有合巹酒,只有凈塵親手沏的兩杯清茶。以茶代酒,敬過往,敬此刻,敬……未知的將來。
紅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壁上,緊緊相依。
“夫君……”凈塵輕聲喚道,臉頰緋紅,眼波流轉(zhuǎn)間,再無半分平日的寧靜,只剩下屬于女子的嬌羞與深情。她主動牽起林玄的手,引著他走向那方簡單的床榻。
衣衫漸褪,露出她如玉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沒有言語,只有彼此逐漸急促的呼吸聲。當兩人最終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時,凈塵發(fā)出一聲似解脫又似沉淪的嘆息,眼角有晶瑩滑落,不知是悲是喜。她緊緊擁抱著身上的男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感受、去銘記這片刻的溫存與真實,仿佛要將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徹底融入自己的骨血靈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