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蹲在尸體旁,指尖捏著那塊從內(nèi)襯撕下的布料?;鹧婕y細如發(fā)絲,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燎過又匆匆縫合。他沒說話,只是將布片翻了個面,塞進袖口。
趙天鷹大步走來,鐵靴踏在血泥里發(fā)出悶響。他低頭看了眼尸體手腕上的毒針傷痕,眉頭一擰:“查清了?”
“是魔教的人。”陳無涯站起身,聲音不高,“三年前柳河村的事,他們用的就是這種標記?!?/p>
趙天鷹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他抬手一招,韓老七立刻帶人圍住南坡洞口,弓手換上破甲箭,刀盾手壓前五步。
“進去看看?!标悷o涯對身邊一名鏢師道。
那人點頭,舉火把鉆入洞穴。不多時,里面?zhèn)鞒鲆宦暤秃簟j悷o涯快步跟上,彎腰穿過狹窄入口,眼前是一處不大的石室。地面有干涸的溝槽,蜿蜒如蛇,盡頭堆著灰燼?;鸢颜者^去,能看出殘紙上有扭曲符文,已被燒去大半。
“祭旗?!标悷o涯低聲說,“他們用死士的血喚醒戰(zhàn)意?!?/p>
趙天鷹站在洞口,聽得清楚。他冷哼一聲:“所以剛才那一出,根本不是求和,是借烏爾汗的嘴,給我們看一場戲?”
“不止。”陳無涯走出洞穴,目光掃向高臺側帳,“烏爾汗未必知情,但他軍中有人早就投了血無痕。這些人不為勝敗,只為讓這場戰(zhàn)打到底?!?/p>
趙天鷹握緊戟柄,指節(jié)泛白。他轉身下令:“把烏爾汗關嚴實點,不準任何人靠近。再派兩隊人,把整個谷區(qū)外圍清一遍,尤其是東側斷崖下?!?/p>
命令傳下,營地迅速動了起來。傷員被轉移到后方,活口押入囚籠,陣亡者遺體由專人收斂。煙塵未散,但秩序已在重建。
陳無涯卻沒回指揮位。他走到側帳外,掀開簾子一角。烏爾汗靠坐在草堆上,包扎的肩頭又滲出血跡。見他進來,烏爾汗抬眼,沒說話。
“你知道焚心殿嗎?”陳無涯問。
烏爾汗搖頭:“我只知道昨夜營中有三人自刎,說是‘凈身迎戰(zhàn)’。我以為是舊俗,沒多管。”
“那是儀式?!标悷o涯收回視線,“血無痕要你們打到底,哪怕你們想停,他也逼你們繼續(xù)。”
烏爾汗沉默片刻,忽然苦笑:“三成……愿意跟我放下兵器的,不到三成。其余人已經(jīng)被那些話術洗了心,說殺了中原人就能得永生?!?/p>
陳無涯盯著他:“你還想降?”
“我想活。”烏爾汗聲音沙啞,“也想讓他們活。可我現(xiàn)在連自己的隊伍都控制不了。”
帳外傳來腳步聲,趙天鷹到了。他聽完對話,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死士敢沖我們的談判臺,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打算談。從現(xiàn)在起,所有異族兵,不分降叛,一律當敵處置?!?/p>
烏爾汗猛地抬頭:“我可以做人質(zhì)!只要你們放走那些不愿再戰(zhàn)的士兵——”
“你拿什么證明他們真不愿戰(zhàn)?”趙天鷹打斷,“剛才那批死士,穿的也是你們軍服?!?/p>
烏爾汗張了張嘴,終究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