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鷹站在偏廳門口,手按在門框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屋內燈火搖曳,映得老七的臉忽明忽暗。他坐在木凳上,身形枯瘦,像一截被風干的樹根,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陳無涯跟在趙天鷹身后半步,沒說話,只將視線落在老七腳邊那只竹簍上。簍口用舊布蓋著,邊緣有幾道修補的針腳,粗細不均,像是倉促間縫上的。他記得剛才守衛(wèi)說,這人背著竹簍從邊關一路走來,沒騎馬,也沒帶兵器。
“你說你知道‘倒轉乾坤步’的破綻?!壁w天鷹終于開口,聲音壓得很低,“那我問你,當年我為何沒將此步傳于門下?”
老七抬眼,目光如釘子般扎進趙天鷹眼里:“因為你怕有人練成后反噬師門。你說過,這一步真正的殺招不在轉身,而在停頓那一瞬的呼吸節(jié)奏——錯半息,筋脈自裂。”
趙天鷹瞳孔猛地一縮。
他緩緩走進屋內,在老七對面坐下。椅子發(fā)出一聲輕響,像是承受不住他突然沉下的氣勢。陳無涯也跟著入內,靠墻而立,手搭在腰間的布帶上。
“你若真是老七,”趙天鷹盯著他,“為何斷魂谷之后十年不見蹤影?七名游哨失蹤,是你帶隊去查的,結果你比他們還早一步消失。”
“我不是消失。”老七嗓音沙啞,“我是被逼躲起來的。那天晚上,我在谷底發(fā)現(xiàn)了三具尸體,不是死于刀劍,是被人用內力震碎心脈。他們身上沒有傷口,可掌心都沾著灰燼,指甲縫里有燒焦的紙屑。”
陳無涯眉頭微動。
“后來呢?”趙天鷹問。
“我?guī)Щ亓艘粔K殘片?!崩掀邚闹窈t底層摸出一小塊炭化的木片,遞過去,“上面刻著半個蛇形紋路,和昨夜那些人留下的木牌一模一樣?!?/p>
趙天鷹接過,指尖撫過那焦黑的刻痕,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我上報了。”老七繼續(xù)說,“可文書剛遞進兵部,當晚就有人闖我住處。我沒死,是因為提前察覺,躲進了地窖。等我再出來時,軍營里沒人提那件事,連那七名游哨的名字都被抹了?!?/p>
“所以你逃了?”
“我不敢信任何人?!崩掀呖嘈Γ爸钡铰犝f天鷹鏢局有個年輕人,能把錯招練成絕技,我才敢冒這個險。”
陳無涯沒動,但心跳快了一拍。
“你說那三人是祭品……”他忽然開口,“祭給誰?”
老七轉向他,眼神變得銳利:“影閣。三十年前,朝廷以通敵罪剿滅了‘天機衛(wèi)’,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總壇。可沒人知道,天機衛(wèi)真正的作用不是修武,而是監(jiān)察百官。他們掌握一份活檔——記錄所有背叛中原、勾結外敵的官員姓名、時間、證據(jù)。這份檔案,就是‘天機卷’?!?/p>
屋里靜得落針可聞。
“它不是武功秘籍?”陳無涯問。
“不是。”老七搖頭,“它是刀,插在叛徒脊梁上的刀。而今有人想重啟它,也有人誓要毀它。昨夜那三人,根本不是探子,是影閣的‘血祭’。每開啟一次卷宗,必須獻上三條性命,作為儀式?!?/p>
趙天鷹猛地站起:“你是說,我們殺了他們,等于宣告卷宗已經(jīng)現(xiàn)世?”
“正是?!崩掀唿c頭,“接下來來的,不只是異族高手。那些名字在列的人——朝中重臣、地方大員,甚至江湖門派的掌門——都會動手滅口。你們現(xiàn)在握著的,不是秘密,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