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血順著藥匣邊緣滑落,在石階上留下幾點暗紅。陳無涯沒有停下,繼續(xù)往上走,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那道劃傷并不深,可血一直滲,像是體內(nèi)奔涌的勁力尚未安頓,仍要尋個出口。
他走到?jīng)鐾で埃K于停步。晚風從山門方向吹來,帶著夜露的濕氣,拂過額前碎發(fā)。他閉眼,呼吸放慢,將散于四肢百骸的真氣一點點收回奇經(jīng)八脈。剛突破的劍意還在經(jīng)絡中游走,時而如溪流緩行,時而似驚雷突起,稍有不慎便會沖撞識海。
他不敢松懈。錯練通神系統(tǒng)雖助他逆向貫通玉枕穴,但新成的路徑極不穩(wěn)定,仿佛一根繃到極限的弦。他能感覺到,識海深處那座由錯招拼合而成的劍陣仍在緩緩旋轉(zhuǎn),節(jié)點亮起又熄滅,像在適應新的節(jié)奏。
就在這時,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沒睜眼,只憑氣息便知是誰。那人走得不急,步伐輕穩(wěn),每一步都落在青石接縫處,像是怕驚擾了夜色。直到對方停在他三步之外,他才緩緩睜開眼。
“還沒回去?”白芷站在亭外,手中仍提著那只藥匣,語氣平靜,目光卻落在他右手上。
“送完藥再走?!标悷o涯低頭看了眼掌心,“順手的事?!?/p>
她沒接話,只是上前半步,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布,遞過去:“止血用的?!?/p>
他接過,卻沒有包扎,反而輕輕按在傷口上,借痛感壓住識海翻涌的余波。他知道她在等一個解釋——為何突破后不回居所調(diào)息,反而出現(xiàn)在這里;為何明明受了傷,還要去碰別人的差事。
“剛才那一躍,你用了錯勁引地脈?”她忽然問。
他抬眼,略顯意外:“你看出來了?”
“不是我看出來的。”她搖頭,“是凌虛子說的。他說你那一掌拍地,勁路走向與《天罡引》完全相反,若按正理,該是自丹田出氣,順任脈而下。可你是從上丹田倒灌,經(jīng)肩井入掌。這種運勁……不合常理?!?/p>
陳無涯笑了下:“合常理的路,早被人走滿了。我不走歪的,怎么擠得進去?”
白芷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最近練劍,總覺得差了一層?!?/p>
“哪一層?”
“形到了,意沒到。”她望著遠處山門,“每一招都精準無誤,可就是……破不開。像隔著一層紗?!?/p>
陳無涯點頭:“我知道那種感覺。就像背熟了文章卻說不出道理,練熟了劍法卻使不出味道。”
“那你呢?”她轉(zhuǎn)向他,“你是怎么破的?”
他思索片刻,伸手蘸了點血,在涼亭柱上畫了一道彎曲的線:“你看,正常人走這條路,直來直往。我呢,從這邊斜插進來,撞一下,彈開,再拐個彎,反而把原本卡住的地方撞松了?!?/p>
“所以你是用錯誤本身,打開了正確的大門?”
“我不是打開門?!彼麚u頭,“我是直接拆了墻?!?/p>
白芷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