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向下蜿蜒,彌漫著千年不散的塵土與金屬銹蝕的混合氣味。凌絕將《隱煞訣》運轉(zhuǎn)到極致,身影與陰影融為一體,腳步落地無聲,如同真正的幽靈般,在古老的廢墟間穿行。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懷中那枚新得的“曦核”散發(fā)著溫潤的熱度,與萬化靈種之間產(chǎn)生著微妙的共鳴,絲絲縷縷精純而古老的能量不斷滲透而出,自發(fā)地滋養(yǎng)著他方才激戰(zhàn)后的疲憊身軀與消耗過度的神識。
這“曦核”不愧是那些“曦之遺民”最后的精華凝聚,其能量中正磅礴,卻又帶著一種歷經(jīng)磨難后的堅韌與沉淀,遠非尋常靈石或丹藥可比。僅僅是自然的散逸,就讓他感覺自己的修為在穩(wěn)步恢復,甚至對《血煞魔體》和那絲毀滅煞氣的掌控,都隱隱變得更加圓融了一絲。
“曦之遺民……耀……監(jiān)察者……”凌絕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關鍵詞。圣族內(nèi)部的紛爭,似乎遠比外人想象的復雜。那些金蟬遺蛻所代表的“曦”之一脈,更像是遭遇了背叛并被放逐的失敗者。而如今掌控“圣族”,派出“巡狩者”和驅(qū)使“鴉巢”的,恐怕就是所謂的“耀”之一脈。
自己這個意外卷入的“變量”,身懷與“監(jiān)察者”敵對的萬化靈種,又得到了“曦”之遺產(chǎn),無疑已站在了“耀”的對立面。
“巡狩者……”想到那冰冷虛影最后的話語,凌絕眼神愈發(fā)冰冷。能被稱之為“巡狩者”,其力量絕非鴉巢殺手可比,恐怕至少是金丹層次,甚至更高。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或者找到足以與之周旋的依仗。
通道似乎沒有盡頭,一路向下,四周的墻壁逐漸從人工開鑿的痕跡,轉(zhuǎn)變?yōu)樘烊恍纬傻膸r壁,只是這些巖壁中偶爾會鑲嵌著一些與金蟬遺蛻材質(zhì)相似的金屬構(gòu)件,早已失去了光澤,布滿了銹跡。
空氣中,那股土腥味越來越濃,同時一種極淡類似于硫磺卻又混合著某種腥臊的氣息開始隱隱傳來。
凌絕心中一動,放慢了腳步,神識如同最精細的觸須,向前方蔓延開去。
片刻后,他停在了一個岔路口。前方出現(xiàn)了三條通道,左側(cè)一條傳來微弱的水流聲和更濃郁的潮濕氣息;中間一條依舊向下,深邃不知通往何處;而右側(cè)一條,則隱隱傳來那種硫磺腥臊之氣,并且通道巖壁上開始出現(xiàn)一些粗糙的、用某種熒光礦物涂抹的簡易符號,形狀扭曲,如同爬行的蝎子或蜈蚣。
沙民的標記!
凌絕立刻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關于“暗夜行者”的傳聞,以及老乞丐卦辭中的“唯暗夜行者,可指迷津”??磥?,他誤打誤撞,真的接近了沙民的活動區(qū)域。
這些常年生活在荒原地下的土著,神秘而排外,據(jù)說掌握著一些詭異的巫術(shù)和駕馭毒蟲的手段,連許多修士都不愿輕易招惹。但他們或許知道離開流沙海的其他路徑,甚至可能了解一些關于“圣族”或“鴉巢”的秘辛。
風險與機遇并存。
凌絕略一沉吟,選擇了右側(cè)那條帶有沙民標記的通道。與可能即將降臨的“巡狩者”相比,沙民的威脅或許可控。他需要信息,需要暫時避開鋒芒,也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來初步煉化“曦核”。
他變得更加小心,將氣息收斂到近乎龜息,沿著通道悄無聲息地前行。
越往里走,通道越發(fā)寬敞,兩側(cè)巖壁上的熒光符號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諝庵心枪闪蚧切入兑苍桨l(fā)濃重,甚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低沉的、仿佛無數(shù)節(jié)肢動物爬行的窸窣聲。
終于前方出現(xiàn)了亮光,并非自然光或法術(shù)光暈,而是一種如同鬼火般跳躍的幽綠色光芒。
凌絕潛行至通道出口,隱藏在陰影中向下望去。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地下洞窟,洞窟頂部垂落著無數(shù)散發(fā)著幽綠色光芒的苔蘚,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詭譎。洞窟中央是一個不斷冒著氣泡散發(fā)著濃烈硫磺氣息的渾濁水潭。水潭周圍,搭建著許多由獸皮、骨骼和泥土壘砌而成的簡陋窩棚。
一些身材矮小,皮膚粗糙呈灰褐色,穿著破爛獸皮的人形生物在洞窟中活動。他們大多佝僂著身體,眼神麻木,動作遲緩,如同行尸走肉。這便是沙民。
而在洞窟四周的巖壁上,開鑿著許多洞穴,一些氣息明顯強大許多、身上涂抹著更多熒光油彩、佩戴著骨質(zhì)飾品的沙民,正冷漠地注視著下方。洞窟內(nèi),隨處可見各種毒蝎、蜈蚣、沙蛛等毒蟲爬行,甚至有些就趴在沙民的身上,但他們似乎習以為常。
凌絕的目光很快被洞窟最深處吸引。那里有一個明顯是人工修筑的、高出地面的石臺。石臺上,矗立著一尊約三丈高的粗糙石像。石像的形象并非人形,而是一個半人半蝎、面目猙獰的怪物,與之前那匪修臨死前露出的毒蝎刺青極其相似!
蝎王!
這尊石像散發(fā)著一種混亂、暴虐而又古老的微弱威壓,石像腳下,堆積著一些新鮮甚至還在滴血的妖獸,乃至人類的殘骸!像是在進行某種血腥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