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智睡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到黃昏時分,這才悠悠醒來?!氨菹?,您醒了?!蹦凉姷节w智醒來,上前將其扶起,拿著枕頭墊在背后,靠趟在床頭?!艾F(xiàn)在什么時辰了?”“剛?cè)胗蠒r!”趙智揉著眉心,嘆聲道:“身體真的是不行了,睡了整整一下午,朕還是覺得非常疲勞?!蹦凉参康溃骸氨菹轮皇亲罱^操勞國事,以致傷神,好好靜養(yǎng)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趙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兩人主仆數(shù)十年,對彼此都是極為了解,雖然御醫(yī)不敢道出實情,但趙智知道,牧公肯定已經(jīng)知道其中的深淺,而且,自己的身體趙智如何不明白,趙智知道自己沒有多長時間了。每個人面臨死亡到來,會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害怕?恐懼?還是不甘心?也或是努力的掙扎。趙智心中并沒有這些情緒,一點都沒有,他的血脈雖然高貴,卻是自幼流落民間,經(jīng)歷了太多苦難,能夠重獲皇族身份,最后更是能夠繼承大位,其實充滿了很多戲劇性與偶然性,得到了本該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趙智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收獲,幾十年的努力,把險些滅亡的晉朝,給重新拉了回來,在自己手中重新散發(fā)耀眼光芒,尤其是從廣元十五年白巾軍之亂開始,到現(xiàn)在的十年時間,一系列的軍事輝煌勝利,讓自己享受到了自武宗之后,三代皇帝都是沒有感受到過的天子威嚴與尊貴,趙智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遺憾,活了六十多年,沒有白活,這就夠了??粗聊徽Z的趙智,牧公岔開話題,輕聲說道:“陛下,李貴妃剛剛有來給陛下請安,見陛下熟睡,便沒有打擾,娘娘臨走前交代過,若是陛下醒來,讓老奴代為通報,晚上會親手做幾道陛下最喜歡的飯菜。。。。。?!闭f到這里,牧公沒有說下去,意思到了就行,自翼王中毒事件爆發(fā)之后,趙智不僅對趙詢閉門不見,對李怡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看的出來,李貴妃與趙智這對曾經(jīng)親密無間,恩愛非常的夫妻,顯然是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趙智沉默片刻,最后點了點頭:“讓她過來吧?!闭f完,趙智突然嘆聲道:“到了最后,還是兒子更重要啊。”牧公低著頭,不敢搭話,對于趙智的感嘆,他是有些體會的,趙智對生老病死看的比較淡漠,但并不是說他就完全不在乎,比如趙智病重的這段時間,讓趙詢以太子監(jiān)國,李怡對趙智的關(guān)心依舊,看似沒有任何變化,但趙智感受的出來,李怡這種關(guān)心,已經(jīng)不在是全部,她的許多心思都是放到了趙詢身上,放到了趙智的身后事方面,公允的講,李怡并沒有做錯什么,提前做準備肯定是對的,但不管怎么說,趙智心里終歸是不太舒服的,這種情緒最后表現(xiàn)出來,那就是對李怡有了一些冷淡與疏遠。牧公當即招來一名太監(jiān),對其吩咐了一番。趙智的目光看到了旁邊案幾上的奏章,淡聲道:“太子又上奏章了?”趙智雖然不見趙詢,但對他的奏章卻沒有隔絕,這段時間,趙詢見不到趙智,所以上了許多奏章,趙智全部都看了,但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牧公輕聲說道:“還有李勛的。”趙智淡聲道:“趙通的奏章沒到,李勛的奏章倒是趕在了前頭,那些人指望趙通在隴右翻起大浪,如今看來,是要失望了?!蹦凉碚f道:“圣明無過皇上,據(jù)隴右傳回來的消息,李勛巡游回返武安城之后,態(tài)度發(fā)生根本轉(zhuǎn)變,對渠王不在退讓,以穩(wěn)定治安與搜捕匪徒之名,關(guān)閉了武安城所有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隨后,又以隴右西部最高軍政長官的名義,下達命令,渠王此前發(fā)布的任何政令,全部無效,一切事宜以節(jié)度使帥府發(fā)布命令為準?!甭牭竭@些,趙智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微微點頭,淡聲道:“看來李勛已經(jīng)想清楚了其中的緣由,閉城鎖住趙通,然后搶先上奏,取得話語權(quán)先機,然后為李存孝、牛金、候全等人請功求職,把權(quán)利分攤給他們,如此一來,李勛雖然離開了,但其權(quán)利并沒有遭到太大的損失,他對隴右西部與西域地區(qū),依舊有著很大的掌控力度?!蹦凉蜷_李勛的奏章看了看,然后對著躬身說道:“什么都瞞不過陛下,李勛的心思與意圖,被陛下猜的一清二楚,不過。。。?!薄袄顒椎倪@份并不是奏章,而是密信,給太子殿下的密信,太子殿下轉(zhuǎn)奏給陛下。”牧公雙手拿著李勛與趙詢的奏章,遞給趙智?!芭?!”趙智微感驚訝,伸手接過奏章,打開觀看。牧公看了趙智一眼,趙詢這次的做法,非常明智,他顯然已經(jīng)看出來,趙智雖然病重在床,無法理政,但對朝局的發(fā)展與走向,依舊牢牢掌控在手中,包括李勛與他自己在內(nèi)的各派勢力,他們的意圖與心思,趙智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李勛的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趙智,有意隱瞞,反而不好,還不如大大方方,趙智是把李勛從隴右調(diào)離,剝奪了他的兵權(quán),但并不代表就不信任他了,只是從帝王心思考慮,讓李勛換個環(huán)境與地方,對于李勛的后續(xù)走向,趙智顯然早就有了安排與目標,不是某一個人或是某一個勢力所能輕易改變的??赐陜扇说淖嗾拢w智嘆聲道:“狗兒終于是長大了,也成熟了?!蹦凉p聲說道:“太子殿下對此毫不保留,也是出于對陛下的真心?!壁w智淡聲道:“太子對朕的真心,朕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边@時,趙智臉上有了一絲痛苦之色,他伸手用力揉著左邊太陽穴,希望可以緩解痛處。牧公關(guān)心的說道:“陛下,需要吃藥?”“是藥三分毒,這點疼痛朕還忍得住?!鳖^痛并沒有讓趙智的思緒陷入混亂,反而更加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