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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突來的變局（二十三）（第1頁）

劉桀手中拿著祭文，默默注視著楊道嗣的墳墓。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最后停在數(shù)十米之外，尤元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站在一旁的管家看到尤元峰到來，于是上前走到劉桀身邊，輕聲匯報。劉桀沒有任何表情與動作，仿佛對于尤元峰的到來，已經(jīng)提前知道。不一會兒，尤元峰一個人走到近前，管家對他躬身行了一禮，然后走到遠處，把這里留給他們兩位老人。尤元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前方的墳墓。劉桀上前，把手中的祭文燒掉，拿出一些祭奠用的物品，把一切流程做完之后，這才拍了拍手，轉(zhuǎn)身看向尤元峰，淡聲道：“老爺子今日到此，是為我還是為楊道嗣？”劉桀尊稱尤元峰為老爺子，并不是年齡上，而是資歷與身份上。劉桀與尤元峰的年紀相隔并不大，還不到十歲，但劉桀與尤明遠是同輩，而尤元峰則是要長上一輩，再就是官場上的資歷，尤元峰步入仕途很早，而且和劉桀、楊道嗣久在地方，大器晚成不同，尤元峰在仕途上進步非常順利，年僅三十便已經(jīng)做到刑部右侍郎、參知政事的高位，不到四十便是進入政事堂為相，這一做就是整整二十年，政績斐然，在朝堂之上頗有威望，在當時，繼任左右兩相的呼聲極高，但是在平宗晚年，因為文武之爭，以及強烈反對朝廷用兵河北，等許多重大政治事件，與平宗矛盾越深，最終，尤元峰憤而辭職致仕，從此徹底與仕途絕緣。而劉桀與楊道嗣兩人，自進入仕途之后，始終在地方做官，一直到趙智繼位之后，兩人才是開始得到重用，并逐步進入朝堂中樞，其仕途軌跡與尤元峰不可同日而語，就資歷來說，他們也是比尤元峰差得遠，所以說劉桀雖然最終做到左相之位，比尤元峰要高，但就私下相交，劉桀對尤元峰卻是要執(zhí)晚輩之禮。尤元峰嘿嘿笑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此行前來，自然是為你劉桀。”劉桀看著尤元峰，淡笑道：“老爺子還是那般直爽?！薄岸际强焖赖娜肆?，還有什么好怕與顧忌的？”尤元峰目光看向楊道嗣的墓碑，注視片刻，冷冷說道：“為國，楊道嗣值得所有人敬佩，但是為家，他就是一個蠢貨，楊氏一族在他手中看似權(quán)傾天下，聲名到達巔峰，但其敗亡之勢，也將從此開始?！眲㈣畹暤溃骸暗烙胁煌?，追求的方向自然也是不同，楊道嗣所追求的方向，比你我要更加高尚?！庇仍宄聊徽Z，片刻之后，才是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們追求的方向不同，沒有什么好比較的?！眲㈣钅f道：“老爺子今日到此，所為何事？”尤元峰輕聲說道：“你我都是快死的老人了，應該有些共同的話語。”說罷，尤元峰揮了揮手，身后的馬車，站立的兩名下人，從馬車上拿著案幾與茶水走了過來。兩人坐定，尤元峰親自為劉桀倒了一杯茶水。“劉桀，你對天下大勢，有什么看法？”尤元峰很直接，這是他的性格。劉桀端起茶杯，輕笑道：“老爺子覺得呢？”尤元峰皺眉道：“我也看不太清楚，只是有些覺得，自從朝堂沒有了你與楊道嗣之后，朝廷的風氣有變，官員們的心思。。。。與以前大不相同，人心變了?！眲㈣钅馨殉肿笙嘀欢嗄辏蜅畹浪脿幎范嗄甓宦湎嘛L，更是能夠把朝政治理的井井有條，其才能不用質(zhì)疑，就連尤元峰都是大為敬佩，有些艱深的問題，自己想不明白，他相信可以從劉桀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劉桀喝了口茶水，淡聲道：“這種情形其實一直存在，老爺子你久居相國之位多年，比我更清楚其中的緣由?！庇仍逭f道：“這種情形到了當今圣上繼位之后，有所改變?！眲㈣罘畔虏璞俸傩Φ溃骸安皇歉淖?，而是被隱藏，平宗晚年，不顧滿朝文武大臣的反對，執(zhí)意出兵河北，以致全軍覆沒，地動山搖，國勢大損，在此為難時刻，朝廷百官只能暫時摒棄前嫌，團結(jié)一致，共同對抗危局?！闭f到這里，劉桀嘆聲道：“天下人都說，是我和楊道嗣讓國家穩(wěn)定下來，都是我們兩人的功勞，其實不然，我和楊道嗣充其量只是一個領頭人罷了，在當時的那個局面，不團結(jié)就只能是死路一條?！庇仍逍α诵?，沒有說話，劉桀說的謙虛，但他明白，沒有楊道嗣與劉桀的存在，晉朝或許依舊能夠茍延殘喘的延續(xù)到現(xiàn)在，但絕不可能恢復到如此國勢，若沒有這樣的國勢，也不可能取得這么多戰(zhàn)爭上的輝煌戰(zhàn)績。尤元峰注視劉桀，沉聲說道：“說些實在的吧，有些問題我想的很模糊，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清晰。。。。?！眲㈣畛聊徽Z，沉思良久之后，這才緩聲說道：“民心正在慢慢丟失，這是國家的根本，晉朝的根基已經(jīng)有所動搖。”“此話怎講？”“你也看到了，自從白巾軍之亂到現(xiàn)在，百姓的暴亂，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尤元峰皺眉說道：“都是一些小規(guī)模的暴亂，影響不了什么?！眲㈣罾渎曊f道：“規(guī)模是不大，但一直都在發(fā)生，滅了又生，生了又滅，而且到了現(xiàn)在，暴亂的規(guī)?；蛟S不大，卻是越來越多，這難道還不嚴重？這又說明了什么？說明天下百姓對國家的認同已經(jīng)越來越低，對晉朝已經(jīng)慢慢感到絕望?！闭f完這番話，劉桀嘆聲道：“我主動退出朝堂，既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與保存，同時也是把朝政大權(quán)全部讓給楊道嗣，讓他沒有任何掣肘，可以放心的去做，若是可以給楊道嗣三五年的時間，解決掉那么一二個危害國家最盛的地方藩鎮(zhèn)勢力，如此一來，晉朝至少還可以延續(xù)數(shù)十年，但是。。。。”說到這里，劉桀搖了搖頭，臉上有了痛苦之色，他為國家艱難奮斗了數(shù)十年，有過幻想與激情，也有過悲憤與失望，雖然最終選擇了家族，但是國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與局面，劉桀心中的痛苦，又豈是外人所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