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內(nèi),顯得很安靜,除了服侍此地的太監(jiān)與宮女之外,并沒有任何外臣在此。盧柏江看了一眼四周,眉頭微皺,這有些出乎常理,趙詢身為太子監(jiān)國,主持一切朝政大事,河南的軍事雖然已經(jīng)無礙,但畢竟是一場戰(zhàn)爭,這不是一件小事情,只要戰(zhàn)爭一天沒有結(jié)束,所有人的心神都會緊著,按說這個時候,應(yīng)該會有許多官員接連到此,不管有用沒用,那都是一個態(tài)度問題,但是現(xiàn)在一個外臣都沒有,這就非常奇怪了。盧柏江來到東宮主殿,外面的侍衛(wèi)認識他,對他點了點頭,讓其進入殿內(nèi)。趙詢來回走動,整個人顯得非常焦躁不安,臉上的神色極為沉重。殿門被推開,趙詢停下步伐,扭頭看去,盧柏江走了進來?!暗钕拢幽蠎?zhàn)局很快就要結(jié)束,您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下召招降?那些亂民叛軍四處流竄,燒殺強盜,無惡不作,若不以雷霆手段進行嚴(yán)厲鎮(zhèn)壓,豈不掃了朝廷威嚴(yán),更是讓其他心懷叵測之人覺得,要想當(dāng)官發(fā)財,發(fā)動叛亂就行了,只要規(guī)模夠大,打上那么兩場戰(zhàn)爭,打不贏就投降,什么事都沒有,還可以得到高官厚祿,如此一來,日后的天下豈能還有安寧平靜可言?”見到趙詢,盧柏江立即急聲勸阻,在他看來,趙詢下達的這個命令,全然大錯特錯,沒有任何意義,百害而無一利。“你自己看吧。”趙詢搖了搖頭,走到一邊,從桌子上拿起一本奏章,然后遞給了盧柏江。盧柏江躬身接過奏章,打開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臉色頓時微變,眉頭微微皺起。王奎叛軍大勝詹臺鏡明,隨后進逼東都洛京,戰(zhàn)局有變,當(dāng)時朝廷動議,趙詢立即做出了反應(yīng)與部署,并命令臨近東都洛京的地方軍隊,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救援與平叛,翼州防御使楊佐以及陵州都督楊安,這兩個人顯得極為積極,路程比黃詬要遠很多,但兩人領(lǐng)軍的速度卻很快,只比黃詬晚上一天的時間,便是集結(jié)了近兩萬大軍,直撲洛京,到達之后,上書朝廷,他們帶來的兩萬軍隊就地駐防洛京,防止叛軍來攻,并以軍多分散各不統(tǒng)屬為由,先斬后奏,兩人聯(lián)合起來,把城內(nèi)數(shù)萬軍隊,暫時交由楚王趙碩節(jié)制管理。趙詢臉上有些悔恨的說道:“孤還是大意了,不該下此命令,給了楊氏一族與楚王機會,如今楚王手握數(shù)萬大軍,掌控洛京,威脅太大了,所以孤才會希望立即結(jié)束河南戰(zhàn)局,這樣楚王與楊氏一族便沒有了任何借口,繼續(xù)逗留洛京。”盧柏江合上奏章,沉思片刻,最后搖頭說道:“殿下過慮了,您才是太子監(jiān)國,身有大義,楚王不足為慮,黃詬、云璣、王懷烈等人都是忠心朝廷,有他們在,楊佐與楊安兩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也絕不敢有任何異動?!壁w詢搖了搖頭:“楚王有楊氏一族鼎力扶持,不可小視,我們不能大意?!北R柏江皺了皺眉頭,總感覺趙詢有些左右言而顧其他,在隱瞞著什么,目光看向趙詢,趙詢臉色平靜,看不出來什么,但從他眼神之中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異色,盧柏江卻是感受到了一種情緒,那是恐懼與不安,盧柏江心神震動,趙詢身為太子監(jiān)國,若不出意外,將是日后鐵定的晉朝天子,這樣的存在,又有什么能夠讓他感到恐懼?“太子殿下,您在害怕什么?”盧柏江突不其然的問了這么一句。趙詢微微一愣,看著盧柏江那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神,趙詢臉皮一陣抖動,呵呵一笑,掩飾道:“你在說什么,孤好好的,怎么可能會害怕?”盧柏江默默注視趙詢,趙詢被如此注視,神色開始變的不自然起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閉口不言。見趙詢還是信不過自己,盧柏江長嘆一聲,躬身拜禮道:“太子殿下,臣與您交際不深,相識不久,殿下信不過臣,也是應(yīng)該,臣也不多說什么,只是希望殿下若遇到重大不可決斷之事,此時政局詭測微妙,千萬要小心謹(jǐn)慎,錢明度、李忠全等人雖然才能一般,但跟隨殿下日久,值得信任,殿下不如找他們前來商議一二,以免出現(xiàn)不可挽回的錯誤。”說完這番話,盧柏江躬身再次一拜,轉(zhuǎn)身便要離開。趙詢咬了咬牙,猶豫一二,最終還是上前拉住盧柏江,低聲說道:“孤能夠信任你?”“那等背主求榮的小人行徑,臣是萬萬不會去做的?!北R柏江一臉正色的說道。趙詢重重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還記得王奎叛軍大敗詹臺鏡明,隨后大軍進逼洛京,孤前去面見圣上?”“陛下授予太子殿下全權(quán),代皇帝之事,此事滿朝盡知?!北R柏江有些不解趙詢怎么突然說這些,這個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沒有什么好說的。趙詢抿了抿嘴,湊近盧柏江,語氣極為微弱的說道:“孤那天去見父皇,不是主動前去,而是。。。。。牧公傳來消息,父皇舊疾突發(fā),嘔血不止,隨后昏迷不醒,孤已經(jīng)詢問過御醫(yī),御醫(yī)說。。。。。。父皇恐怕是醒不過來了。”??!趙詢的聲音很小很小,但是傳入盧柏江的耳中,卻是猶如驚天轟雷,炸的他腦海一陣眩暈,險些昏倒在地,不由失聲出口?!按耸乱坏﹤鞒鋈?,京城恐怕立即就要大亂了?!壁w詢臉色微變,連忙捂住了盧柏江的嘴,然后苦笑道:“孤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啊!”盧柏江很快恢復(fù)正常,他整個人的心神立即高度緊張了起來,也是如趙詢方才那般,來回走動,思考問題。片刻之后,盧柏江停下步伐,看向趙詢:“太子殿下,您所說的沒有做好準(zhǔn)備,指的是楚王與翼王兩人?”思考前前后后,盧柏江立即想到問題的關(guān)鍵,趙智最后幾年時間,做的最重要一件事情,便是全力推動趙詢上位,趙詢當(dāng)上太子之位后,為了讓其日后可以順利平穩(wěn)繼承皇帝寶座,趙智同樣做了很多安排,不管是文的方面,還是武的方面,給趙詢打造了一個非常堅實有力的政治集團,所以說,就京城而言,趙詢一家獨大,幾乎沒有任何問題,所以趙詢說,自己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指的不是豐京,而是豐京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