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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你不想當(dāng)祖師爺，偏有人非給你立個懶字坊（第1頁）

西荒鎮(zhèn)的柳樹才抽出嫩芽，陳懷安的算盤還沒打完，隔壁茶館就又傳來了新消息。七個退下來的老吏聚在鎮(zhèn)口的老槐樹下，恭恭敬敬捧著一塊用紅綢裹著的木牌，上面“九皇叔思想研究院籌建處”幾個金漆大字，在日頭底下格外晃眼。

“老張，這章程你可瞅明白了？”曾是戶部官員的老者捻著胡須，指節(jié)叩了叩桌上那卷泛黃的紙，“說是整理九殿下的言行，怎么后面還附了‘行為規(guī)范十二條’？”

陳懷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鏡，額上見了汗：“是透著古怪。昨兒我還在文書里看到，把‘瓜子殼拼地圖’寫成了什么戰(zhàn)略推演案例，連‘下雨和神仙沒關(guān)系’這種話，也當(dāng)成了哲理箴言收錄……九殿下當(dāng)年說這些，分明就是蹲在墻根兒嗑瓜子、躲雨時隨口一說啊?！?/p>

這消息傳到云州城時，玄箴正伏在案前批閱文書。只聽“啪”的一聲，他手中的竹筆斷成兩截，人猛地站起，衣袖帶翻了半硯墨汁。

“學(xué)術(shù)包裝崇拜？”他一把抓過隨從遞來的章程抄本，手指狠狠點在那“十大經(jīng)典語錄”上，“這般斷章取義，分明是想把九殿下架上神壇！”

彼時，林詩雅正在觀星臺推演星軌，聞聽玄箴稟報，指尖在星圖上一頓。她望向臺下，百姓扛著農(nóng)具走過青石板路，有人捧著新刊印的《自然課》在讀：“打雷是云里的電在相撞，與神仙無關(guān)——”她忽然輕輕笑了。

“不必取締?！彼D(zhuǎn)身取過案頭那本嶄新的《自然課》，提筆在扉頁上寫下“真正的思想，不需要圍墻”，而后道，“派人將這本書送去西荒鎮(zhèn)。剩下的戲……讓他們自己唱吧?！?/p>

研究院開張那日，朱漆大門被擠得吱呀作響。一個穿著青衫的講師站在高臺上，講得唾沫橫飛：“諸位可知，九殿下以瓜子殼拼湊地圖，實乃見微知著、胸懷寰宇之大智慧！此等思維，理當(dāng)——”

“先生！”后排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少年突然舉手，聲音清亮得像敲響的銅鈴，“我爹說，九皇叔用瓜子殼是因為懶得找筆墨！那天他蹲在我家墻根底下嗑瓜子，順手拿殼子擺著玩的！”

人群里頓時爆出一片哄笑。賣糖葫蘆的老漢舉著插桿，笑得直不起腰：“沒錯沒錯！我也記得！他說那句‘下雨和神仙沒關(guān)系’，就是因為他自個兒被淋成了落湯雞，正跳著腳罵天呢！”

不知是誰，悄悄在旁邊的墻上貼了張大白紙，左邊工整地抄著研究院的“理論綱要”，右邊則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九皇叔原話：愛咋咋地?！边@下笑聲更響了，有個婦人甚至舉起了算盤喊道：“我家娃把《懶人哲學(xué)》背得滾瓜爛熟，可九殿下自己都說‘能躺著別坐著’——這到底算規(guī)范，還是反著來??？”

這熱鬧傳回雪谷時，譚浩正歪在冰屋頂上曬太陽。小花豬叼著一只撲騰的信鴿，啪嗒落在他肚子上。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拆開信瞥了兩眼，突然“噗”地笑出聲，差點從冰檐上滾下去。

“好家伙，還真給我弄出個‘譚學(xué)’來了？”他翻身坐起，從懷里摸出根干草叼著，又找出半截炭筆，在光滑的冰壁上“唰唰”幾筆，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招牌：【官方認(rèn)證·唯一正版·九皇叔懶字坊·今日歇業(yè)·明天也不開】。

“小花，還得辛苦你跑一趟?！彼旬嫾埦砗?，塞進(jìn)小花豬脖子上掛的小竹簍里，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連夜送到西荒鎮(zhèn)去。附句話：誰再敢立牌子，我就去誰家屋頂上睡大覺?！?/p>

第二天一早，研究院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那幅炭筆涂鴉被端端正正貼在朱漆大門正中，筆跡還仿佛帶著雪谷的寒氣。有小孩踮著腳念：“今日歇業(yè)——明天也不開！”人群里爆發(fā)出更大的笑聲，賣燒餅的漢子抹了把臉：“得，九殿下壓根不想當(dāng)這個祖師爺！”

“照這么說，我家狗啃剩的骨頭，也算九皇叔親傳的秘籍嘍？”扎羊角辮的少年舉著一根光溜溜的狗骨頭擠到前面，又引來一陣善意的笑罵。

三天后，研究院那塊氣派的朱漆門匾被“吱呀呀”地摘了下來。新?lián)Q上的木牌寫著“自治思維交流站”，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此處無人授課，或許有人睡覺?！标悜寻舱驹陂T口搓著手，看見老戶部捧著算盤過來，無奈笑道：“咱們哪，還是把心思放回‘百姓理案堂’實在?！?/p>

雪谷竹屋里，譚浩摟著小花豬，蜷在干草堆中。冰墻上那個“懶字坊”的涂鴉被風(fēng)吹起一角，一片不知哪年的舊瓜子殼，輕輕巧巧地蓋住了“坊”字。

他望著從冰縫漏進(jìn)來的陽光，喃喃自語：“這下……總沒人敢再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偉大了吧？”

風(fēng)穿過冰隙，帶著遠(yuǎn)方的春意往東而去。東域三城的茶樓里，說書人拍著醒木講起新編的故事；學(xué)堂中，蒙童們捧著《自然課》朗讀“雷是云中電相撞”；街角的包子鋪前，幾個提著菜籃的婦人閑話家?！?/p>

就在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后，東域三城的百姓，幾乎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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