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盡頭那聲突如其來的爆響撞破云層時(shí),譚浩正把臉深深埋進(jìn)云毯,與糾纏不休的瞌睡蟲較勁。他睫毛顫了顫,喉嚨里溢出含混的嘟囔:“誰啊……大半夜的——”話未說完,第二聲更響亮的炸裂聲緊隨而至,穿透云層,震得他枕邊的星砂簌簌滑落。
“噼啪!”“轟——”
這下他徹底清醒了。
譚浩一把掀開云毯坐起身,亂蓬蓬的頭發(fā)翹成了幾個小揪,睡眼惺忪地揉著耳朵。神識如漣漪般散開,他這才驚覺并非哪戶人家頑皮——從繁華東域到濕熱南疆,從廣袤北漠到浩瀚西海,整片天武大陸之上,數(shù)不清的鞭炮正此起彼伏地炸響。
東邊的煙花竄上夜空,西邊的爆竹在青石板上歡快跳躍,連他以前常去偷糖吃的御膳房后巷,都有幾個小太監(jiān)捂著耳朵,躲在廊柱后偷偷點(diǎn)燃“二踢腳”。
“好家伙……這是全天下約好了一起放炮?”譚浩撓了撓后頸,望著被煙火映得五彩斑斕的云層,眉頭擰成了結(jié)。他依稀記得三個月前玄箴來稟報(bào)節(jié)日改革之事,自己當(dāng)時(shí)順口說了句“別搞那些燒香磕頭的虛禮,麻煩”,怎么如今反倒鬧出更大動靜了?
云層之下,南疆邊陲,一棵老榕樹虬根盤結(jié)。林詩雅的繡鞋尖沾了些許泥濘,她望著古廟前新搭起的竹棚市集,幾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細(xì)竹棍追逐嬉戲,引信“嘶嘶”冒著火星,“啪”地一聲炸開一簇金紅閃爍的碎花。
門檻上,一位穿著靛藍(lán)粗布衣的老婦人正往銅煙鍋里填著煙絲,慢悠悠開口:“圣女大人來得正巧,今兒是‘防冷清日’?!?/p>
“防冷清?”林詩雅駐足,袖中那枚與譚浩神識隱隱相連的玉牌微微發(fā)燙。
老婦人“吧嗒”吸了口煙,笑著解釋:“村頭的王鐵匠說,九皇叔在天上睡久了,怕四周太靜,醒不過來。咱們在地上放幾聲響動,他老人家翻個身,也算有個由頭?!彼种噶酥笍R前新立的木牌,褪色的紅漆寫著:“今日放炮,替貴人驅(qū)寂寥。”
林詩雅抬眼望向天空。恰在此時(shí),一串煙花沖天而起,在百米高空炸開時(shí),竟隱隱凝聚成一道淡金色的符文軌跡。那紋路她曾在譚浩沉睡時(shí),于其周身流轉(zhuǎn)的神力光暈中見過——是創(chuàng)世神權(quán)柄的痕跡。煙火雖轉(zhuǎn)瞬即逝,但那符文卻如被風(fēng)吹散的星屑,慢悠悠地飄向云海深處。
她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發(fā)燙的玉牌,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譚浩第一次帶她逛人間夜市的情景。那時(shí)他叼著個糖畫,含糊不清地說:“詩雅你看,這人間的熱鬧,不是噪音,是心跳聲?!?/p>
“原來……你們早就懂了。”她望著孩童們追著炸響的爆竹又笑又叫,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yáng)起。
與此同時(shí),千里之外的大夏皇宮御書房內(nèi),玄箴正對著攤開的大幅輿圖揉按發(fā)脹的太陽穴。工部侍郎的匯報(bào)聲還在耳邊回響:“各地申報(bào)新增的‘便民休假日’這個月又多了十七個,理由五花八門,都說是要‘替九皇叔驅(qū)趕寂寞’。煙花匠人幾乎被各州請遍了,連北漠部落都想學(xué)放花,國庫的火藥庫存……”
“停?!毙鹛种棺∷脑掝^,目光掃過輿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紅色標(biāo)記。最北邊的標(biāo)注是“雪夜暖耳節(jié)”,說是雪落無聲太過寂靜,需放三聲炮給天上那位捂捂耳朵;西南角的標(biāo)記則是“月缺添光日”,理由是月光清冷不足,放點(diǎn)煙花替他補(bǔ)個圓滿。
他的指尖劃過一處用朱砂特別圈起的地方——那是譚浩當(dāng)年親手平息過特大洪災(zāi)的重災(zāi)區(qū)。如今那里的節(jié)日叫做“雷響報(bào)平安”,百姓們說,當(dāng)年的雷聲太過駭人,如今放炮,是為了告訴貴人:“雨早已停了,我們都安好?!?/p>
“大人!”一名小吏捧著個木匣疾步而入,“西疆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說是當(dāng)?shù)匕傩招卵兄频摹菜凇€里摻了香灰,炸開是桂花香氣,言道是怕尋常炮仗吵著九皇叔清眠?!?/p>
玄箴打開木匣,一股甜絲絲的桂花香果然飄散出來。匣底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稚氣未脫的字跡:“九皇叔,我們不放吵人的炮了,這個香香的,您聞著好睡覺?!?/p>
“勞民傷財(cái)?”玄箴轉(zhuǎn)過頭,看向縮在角落、面露不贊同的保守派老臣,“當(dāng)年九殿下曾說‘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如今這些響動,不正是……人心的回響嗎?”老臣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靴尖,耳根微微泛紅。
云海深處,譚浩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著鼻子再次裹緊云毯??上路降谋夼诼暦堑珱]有停歇,反而炸得更歡騰了。東邊剛炸完寓意“平安”的,西邊又接力炸開象征“順?biāo)臁钡?,連他腳邊繚繞的云團(tuán),都被映染成了溫暖的蜜橘色。
他趴在軟綿綿的云堆上,下巴壓出了一道紅印,望著下方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無奈地嘟囔:“這幫人……到底是想替我驅(qū)散寂寞,還是存心給我添堵???”
話音剛落,一串新的鞭炮聲幾乎就在他頭頂炸開,炸出的煙花形狀,竟依稀是糖蒸酥酪的模樣——那是他當(dāng)年溜進(jìn)御膳房最愛偷吃的點(diǎn)心。
譚浩盯著那團(tuán)甜膩膩的煙花光影,忽然想起老太監(jiān)某次閑聊時(shí)說過的話:“九殿下您好一口甜的,底下的百姓知道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甜都炸上天去給您瞧。”
他翻了個身,云毯滑落至腰間。下方人間的燈火如同撒落的星辰,每一顆都伴隨著清脆的爆竹聲響。譚浩望著那片璀璨喧鬧,忽然覺得鼻尖有些發(fā)酸。他扯過云毯蒙住頭,可透過織物的縫隙,依然能看見煙花在云外不斷炸開的絢爛光暈。
“再忍忍……”他把自己蜷縮起來,把云毯邊緣緊緊壓在耳朵上,“等明天……非得找詩雅好好說道說道這事……”
只是他未曾留意,隨著他這句含糊的抱怨,云層之下,那喧天的鞭炮聲,仿佛炸得更加起勁,更加歡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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