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8章 獵殺時刻（第1頁）

濃稠如墨的黑暗，如同冰冷的裹尸布，死死纏繞著山坳深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炮彈發(fā)射后殘留的、刺鼻嗆人的硝煙和硫磺氣息；重型槍械長時間射擊散發(fā)的、滾燙的機油味；還有…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屬于人類的汗味、皮革味和…血腥味？這些氣味混雜在湘西山林特有的、飽含水汽的陰冷濕氣中，沉甸甸地壓迫著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冰冷的刀片。

絕對的死寂被打破。不再是遠處沉悶的炮聲主宰，而是近在咫尺的、如同死亡心跳般的清晰聲響！

“咔噠…嘩啦…”

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器械碰撞聲！是沉重的炮閂被拉開時，金屬部件摩擦咬合的聲響！

緊接著，是炮彈滑入炮膛時，沉重的金屬彈體與炮膛內(nèi)壁摩擦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最后，是炮閂被猛地關(guān)閉時，那一聲沉悶而充滿力量感的撞擊——“哐當！”

聲音的來源！就在前方不足五十米處！被山坳反斜面的巨大巖石和濃密的、被炮火熏黑的灌木叢完美遮蔽著！但在這片被刻意營造的寂靜中，這些細微的聲響卻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被林鋒那超越常人的感知死死鎖定！

林鋒的身體伏在冰冷潮濕、散發(fā)著濃烈腐葉霉味的泥地上，如同與黑暗和大地徹底融為一體。他屏住呼吸，胸膛的起伏微弱到近乎消失。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灼痛著干裂的喉嚨和受創(chuàng)的肺腑，但他強迫自己將所有意識沉入那雙戰(zhàn)場雷達！屏蔽掉身體內(nèi)部左臂傷口處那愈發(fā)狂暴的搏動和劇痛！屏蔽掉右肋下和大腿傳來的撕裂般痛楚！

聽！

濾掉風聲！濾掉遠處隱約的炮聲！濾掉自己瘋狂的心跳！

抓住…那死亡的節(jié)奏！

三門！三角形布置！就在那片巖石和灌木叢的反斜面后！還有…彈藥堆積點！帆布摩擦的“沙沙”聲！以及…守衛(wèi)在炮位附近、如同雕塑般沉默、但散發(fā)著冰冷殺氣的…人影！至少三個！呼吸聲短促而壓抑！

目標！核心！就在眼前！

林鋒猛地抬起沾滿冰冷泥污的右手！朝著左前方那片被巨大巖石和濃密灌木遮蔽的死亡區(qū)域，極其緩慢而精準地伸出三根手指！隨即，手腕猛地翻轉(zhuǎn)，做了一個極其兇狠的“割喉”手勢！

無聲的命令！冰冷！決絕！

緊跟在林鋒身后、如同磐石般蟄伏在黑暗中的李石頭、老鷂、猴子三人，瞬間接收到了這無聲的死亡指令！三雙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和兇狠光芒的眼睛，如同被點燃的狼眸，瞬間爆發(fā)出冰冷的殺意！他們極其緩慢地、無聲地調(diào)整著身體的角度和武器的指向！老鷂的花機關(guān)槍口悄然抬起，猴子手中集束手榴彈的木柄被攥得咯咯作響，李石頭僅剩的左手緊握刺刀，眼神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攻擊即將發(fā)起的瞬間！

林鋒的心臟猛地一沉！如同被冰冷的鐵手狠狠攥緊！

不對！

還有聲音！

一個更加輕微、更加隱蔽、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節(jié)奏的…機械運轉(zhuǎn)聲？！不是九二步炮那種粗獷的金屬摩擦！而是更加精密、更加低沉的嗡鳴？！如同某種…小功率電臺或者…測距儀的運作？！

聲音的來源！不在炮陣核心！而是在炮陣右后方稍遠一點的位置！被一塊孤立的、布滿苔蘚的巨石和幾叢茂密的、尚未被炮火波及的蕨類植物遮蔽著！

指揮所！或者…觀察哨？！

林鋒的瞳孔驟然收縮！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如果忽略了這個點，一旦交火，這個位置可以俯瞰整個炮陣區(qū)域，精準引導(dǎo)炮火或者呼叫支援！他們這支深入虎穴的小隊，將瞬間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

他猛地轉(zhuǎn)頭！銳利如刀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鎖定李石頭那雙同樣閃爍著驚疑光芒的鷹隼之眼！他用沾滿泥污的手指，極其快速而隱蔽地指向右后方那片孤石和蕨叢！同時，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做出一個極其痛苦的表情！無聲地傳達著警告——那里！有隱藏的威脅！致命的陷阱！

李石頭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沒有任何猶豫，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隨即，他那如同磐石般沉穩(wěn)的身體微微側(cè)傾，用眼神和極其細微的手勢，無聲地將這個新的威脅位置傳遞給了旁邊的老鷂和猴子！

計劃瞬間調(diào)整！攻擊目標增加！風險陡增！

林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再次掃過整個炮陣區(qū)域。三門九二步炮呈三角形布置在反斜面，炮口隱隱指向偵察排營地方向。幾名日軍炮兵正沉默而高效地忙碌著，動作麻利，顯然訓(xùn)練有素。彈藥堆積點就在炮位旁邊，蓋著帆布。而那個隱藏的指揮觀察點，如同毒蛇的復(fù)眼，隱藏在右后方的陰影里。

必須同時拔掉！否則后患無窮！

林鋒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那三門九二步炮中，位置最靠前、一個身材矮壯、正揮舞著手臂、似乎在低聲下達裝填指令的日軍軍官身上！那人腰挎指揮刀，動作干練，顯然是炮陣的核心指揮者！還有…右后方孤石蕨叢陰影里，那個隱約可見的、戴著耳機、對著某種儀器俯身的側(cè)影！那是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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