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守墓人指引的路徑,劉麟閣帶著璇璣在絕對的黑暗與死寂中穿行。他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自身歸墟道韻的波動,使其與空無帶某種深層的“脈絡(luò)”產(chǎn)生微弱共振,如同在湍急的暗流中抓住了一根無形的繩索,不僅大大減少了法力消耗,遁速也提升了不少。
周圍的環(huán)境變得更加詭異。不再是純粹的虛無,開始出現(xiàn)一些難以名狀的“景象”。有時會看到巨大到無法形容的、如同枯萎星辰般的陰影在遠處緩緩漂移;有時耳邊會響起億萬生靈同時哀嚎又瞬間戛然而止的殘響;更有時,會感覺自身的“存在”概念都在變得模糊,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來又退去,仿佛隨時會迷失在時空的亂流之中。
璇璣緊跟在劉麟閣身后,依仗著那模擬空無的技巧以及劉麟閣分出的部分歸墟之力庇護,勉強支撐。她銀灰色的眸子時而渙散,時而凝聚,似乎在抵抗著某種精神層面的侵蝕。作為前“天規(guī)院”的觀測者,她比劉麟閣更能感受到這片區(qū)域所蘊含的、對“秩序”與“存在”本身的否定力量,那是一種源自根源的恐怖。
“前……前輩,我們接近了?!辫^聲音虛弱地傳音,“我能感覺到……那種‘絕對禁忌’的波動,與院內(nèi)最高機密檔案中描述的‘源點污染’特征……非常相似。”
劉麟閣神色凝重,他也感受到了。前方傳來的那種“空無”意蘊變得更加純粹,也更加……危險。那不再是簡單的吞噬與消解,而是一種仿佛能令萬物回歸“誕生之前”狀態(tài)的絕對沉寂。他袖中的玉符早已停止了震顫,變得冰涼刺骨,仿佛耗盡了最后的力量。而那枚“寂滅令”投影,則在儲物空間內(nèi)不安地躁動著,表面的黑暗漩渦旋轉(zhuǎn)得越來越快。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在這片失去時間尺度的區(qū)域,一切都變得模糊。
終于,前方的“景象”發(fā)生了變化。
無盡的黑暗仿佛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結(jié)構(gòu)”。
它并非實體,更像是一個由無數(shù)扭曲、破碎的法則線條勾勒出的巨大“眼瞳”輪廓,靜靜地懸浮在空無的中央。眼瞳的“瞳孔”處,是一片深邃到極致的黑暗,比周圍的無盡虛空還要黑暗千百倍,仿佛集中了宇宙間所有的“無”。僅僅是凝視著那片黑暗,就讓人神魂搖曳,道心震顫,產(chǎn)生一種自身即將被徹底抹除、歸于初始的大恐怖。
而在那巨大“眼瞳”的周圍,虛空如同破碎的鏡面,折射出光怪陸離、不斷生滅的扭曲幻象。有星辰誕生又瞬間坍縮,有文明鼎盛轉(zhuǎn)瞬化作飛灰,有強者怒吼著打出至強一擊卻如泥牛入?!@些仿佛是無數(shù)時空、無數(shù)存在的終末景象,在此地形成了永恒的殘響。
這里,便是守墓人口中的“寂滅之瞳”,通往那更為神秘的“歸寂之地”的外圍入口之一。
“就是這里……”璇璣望著那巨大的法則之瞳,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記憶深處某些被封印的碎片似乎在劇烈沖撞,“不能……不能再前進了……那里是……一切的終點……”
劉麟閣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神魂深處傳來的本能預(yù)警。他的歸墟道韻在這里異?;钴S,并非興奮,而是一種如臨大敵的戒備,仿佛遇到了某種同階甚至更高層次的力量。
他嘗試將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寂滅之瞳”。
然而,神念甫一接觸那眼瞳外圍扭曲的法則區(qū)域,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被彈回,更有一股冰寒死寂的意念順著神念反向侵蝕而來!
劉麟閣悶哼一聲,果斷切斷了那部分神念,臉色微微發(fā)白。被切斷的神念在接觸到那死寂意念的瞬間,便徹底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好可怕的寂滅法則……并非主動攻擊,僅僅是其自然散逸的領(lǐng)域,便能湮滅一切探查?!眲Ⅶ腴w心有余悸。若非他反應(yīng)快,且歸墟道韻本身具備一定的“終結(jié)”抗性,剛才那一下就可能讓他神魂受創(chuàng)。
他不敢再輕易嘗試神念探查,而是運轉(zhuǎn)目力,結(jié)合歸墟道韻的獨特感知,仔細觀察。
他發(fā)現(xiàn),那“眼瞳”輪廓并非固定不變,那些構(gòu)成它的法則線條在不斷扭曲、破碎、又重組,循環(huán)往復(fù)。而在某些線條斷裂重組的瞬間,會短暫地出現(xiàn)一些極其細微的“縫隙”。
守墓人給予的信息中提到,這些“縫隙”是唯一可能進入內(nèi)部的通道,但轉(zhuǎn)瞬即逝,且充滿了不可預(yù)知的危險,可能通往絕地,也可能直接被寂滅法則同化。
就在劉麟閣全神貫注尋找相對安全的“縫隙”時,一陣極其微弱、仿佛源自萬古之前的低語,斷斷續(xù)續(xù)地,直接在他心神深處響起:
“……看守……歸來……”
“……平衡……將傾……”
“……鑰匙……碎片……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