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的手臂在抖。
他懷里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燒紅的人形烙鐵,那驚人的熱量透過薄薄的衣衫,燙得他皮膚生疼。
可與此同時,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心跳,正貼著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頑強地證明著懷中之人還活著。
他低頭看著李閑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嘴唇干裂,眼窩深陷,唯有嘴角那抹痞氣的笑意,像是凝固在了臉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和癲狂。
“公子?公子!”方文山連叫兩聲,李閑卻毫無反應(yīng),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
他不敢耽擱,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李閑半拖半抱地弄進(jìn)了主屋。
一進(jìn)屋,方文山便愣住了。
屋里不再是之前那般陰沉壓抑,仿佛連光線都照不進(jìn)來。此刻,雖然依舊簡陋,卻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通透和潔凈??諝庵心枪扇粲腥魺o的血腥和焦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氣息。
他將李閑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張唯一的木板床上,這才借著窗外透進(jìn)的微光,看清了他那只慘不忍睹的右手。
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手了。
掌心血肉模糊,幾可見骨,皮肉外翻,與破碎的衣袖黏連在一起,形成一團(tuán)觸目驚心的暗紅。
方文山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手忙腳亂地解開自己剛帶回來的那個包裹。
一堆名貴的藥材滾落出來,有人參、靈芝,還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散發(fā)著奇異的香氣。旁邊,是一壇封著紅布的“女兒紅”,還有幾匹上好的絲綢。
這些東西,在不久前,還是他眼中安身立命的希望??涩F(xiàn)在,他只覺得它們無比刺眼。
“慶功酒……”方文山喃喃自語,看著那壇酒,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李閑,心中一陣悲涼和荒唐。
都這樣了,還喝什么酒?
他拿起一株散發(fā)著清涼氣息的草藥,又笨拙地放下,完全不知該從何下手。他是個秀才,拿筆桿子的手,何曾處理過這般血腥的傷口。
他看著那壇“女兒紅”,又看了看李閑那混著泥土和血污的手,心中一片茫然。清洗,必須先清洗!
可清水在哪?
他環(huán)顧這空蕩蕩的屋子,絕望之際,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壇酒。
他曾聽走江湖的貨郎說過,烈酒能燒喉,也能“燒”掉傷口上的“臟東西”,雖是道聽途說,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稻草。他咬了咬牙,撕開封泥,濃烈的酒香嗆得他一陣咳嗽。
也罷!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他抓起一匹絲綢,撕下一條,浸透了酒液,顫抖著,帶著豁出去的決絕,朝著李閑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按了下去。
“唔……”
床上的李閑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猛地繃緊,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劇痛讓他從深沉的昏迷中被拽回了一絲神智。
他的意識,正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里。身體的撕裂感和神魂的灼痛感,像兩只無形的手,要將他徹底扯碎。
就在這時,一片柔和的數(shù)據(jù)流,在他識海中展開。
【叮!交互完成!】
【“陽煞困龍”兇局已成功轉(zhuǎn)化為“潛龍在淵”生發(fā)大陣!】
【宿主已于臨江府,建立第一處個人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