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5章 一枚棋子的分量（第1頁）

客棧大堂里，死寂無聲。

燈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扭曲變形。

師兄的額角，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陳舊的木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茶涼之前，給個答復(fù)。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比架在脖子上的刀鋒還要沉重。

他能感覺到，暗中那千百雙眼睛，那股由煞氣凝成的鐵血軍威，已經(jīng)將他和師弟的每一寸生機都牢牢鎖定。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錯一個字，下一瞬，他們師兄弟二人就會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去，連一絲魂魄都不會剩下。

欺師滅祖，是死罪。

可現(xiàn)在不說謊，是立刻就死。

師兄的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干裂的嘴唇翕動了數(shù)次，才終于擠出沙啞的聲音。

“閣下……高明?！?/p>

他沒有說答應(yīng)，也沒有說不答應(yīng)，而是先低了頭。這是服軟，也是在為自己爭取最后一點思考的余地。

李閑笑了，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對這個開場白還算滿意。

“不高明，就是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講故事而已?！彼朴频?，“現(xiàn)在，輪到你們把我的故事，講給你們家大人聽了?！?/p>

師兄深吸一口氣，那股屬于修行者的傲氣，在絕對的死亡威脅面前，被碾得粉碎。他抬起頭，眼神中的恐懼和掙扎，漸漸被一種認(rèn)命般的空洞所取代。

“敢問閣下……那些‘神武時代的遺民’，可有什么……特征？或者信物？在下……在下也好向觀主稟報，不至于露出破綻?！?/p>

問出這句話，就代表他徹底選擇了活路。

旁邊的師弟渾身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被師兄一把扶住，才勉強站穩(wěn)。

“聰明人?！?/p>

李閑贊許地點點頭，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笑容變得神秘莫測。

“特征嘛……他們行事霸道，視我等后世修行者為竊取天地氣運的螻蟻，言必稱‘撥亂反正’，清理門戶?！?/p>

“他們所用的手段，并非道術(shù)，而是一種更接近本源的力量。比如，言出法隨，敕令天地。就像……我今天在江邊做的那樣?！?/p>

李閑的話，像一根根毒針，精準(zhǔn)地刺入師兄的心臟。

他將自己白天的驚天之舉，輕描淡寫地歸為了那些“遺民”的手段，合情合理，又充滿了無法想象的恐怖。

“至于信物……”李閑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給他們一個什么樣的難題。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沾染了茶水的桌面上，隨意地畫了一個符號。

那是一個極其古樸的符號，由一個圓和三道交叉的直線構(gòu)成，仿佛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又像是孩童隨手的涂鴉，帶著一種蠻荒而原始的氣息。

“你就說，他們在黑木鎮(zhèn)的廢墟上，留下了這個印記。至于這是什么意思，讓你們觀主自己去猜?！?/p>

李閑靠回椅背，懶洋洋地擺了擺手：“故事的框架我給你們了，剩下的細(xì)節(jié)，怎么潤色，怎么哭訴，怎么表現(xiàn)你們的劫后余生和驚魂未定，那是你們的本事。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留著你們，也沒什么用了?！?/p>

師兄死死盯著桌面上的那個符號，像是要把它刻進(jìn)靈魂里。他知道，這個符號，連同那套“神武遺民”的說辭，將成為懸在他們青玄宗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

信，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