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時,十幾支神火飛鴉從齊軍堡壘群發(fā)射升空,火箭拖拽長長尾焰落入對面炮兵陣地,炸出絢爛的火花,點燃了幾座包衣帳篷,清軍的紅衣巨炮提前被移走,只是炸死了幾十個值夜的包衣。
清軍象征性的朝對面發(fā)射了幾枚炮彈,因為是臨時發(fā)射,沒有事先標注好炮擊方位,鐵球出膛后就不知道飛到了哪里。
不知是不是隱藏實力的緣故,在開戰(zhàn)第一天的夜晚,齊清雙方都沒有發(fā)動夜襲,朝鮮統(tǒng)制公李舜義幾次向大清皇帝請戰(zhàn),請求讓他率領朝鮮兵乘勝追擊,結果被杜度果斷拒絕。
康乾皇帝明察秋毫,對這些朝鮮棒子的企圖心知肚明,這些人夜襲是假,渾水摸魚是真——昨天傍晚鑲藍旗撤退時,齊軍遺留在老虎臺的糧草物資還沒來得及搬回來,李舜義對糧食一直很感興趣。
到了后半夜,雙方炮兵終于消停下來,戰(zhàn)場又恢復了寧靜,數(shù)萬士兵各自進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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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應河打開城樓房間的窗欞,揉了揉惺忪睡眼,下弦月緩緩下沉,東邊天空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他走下閣樓,在南門城墻憑欄遠眺,不知什么時候,原野上升起了層薄薄霧氣,正對面的清軍正紅旗大營,傳來包衣奴才們生火造飯的嘈雜聲音。
“韃子又要進攻了?!?/p>
金應河親眼目睹了老虎臺陷落的整個過程,盡管康應乾事先三令五申,命令各城墻守軍固守城池,不得擅自出擊,這位朝鮮猛將還是忍不住想帶上他的弓箭手上去和清軍對射。
在目睹烏真哈超火炮威力后,金應河放棄了這個想法,金尼閣叮囑金應河、趙率教、戚金幾位將領說:
堡壘群彼此獨立的諸多小堡壘可以迫使清軍分散他們的隊列,也能防止清軍的步兵、炮兵的火力增援,守在小堡壘內中的戰(zhàn)兵,將會一個個戰(zhàn)死。
城墻上的守衛(wèi)屬于沈陽第二防線,等到陷入堡壘群苦戰(zhàn)的清軍出現(xiàn)潰散趨勢,城墻守軍才能考慮出擊,由守轉攻,從而逆轉戰(zhàn)場態(tài)勢。
金應河無法理解這種以守為主的堡壘戰(zhàn)術,他覺得以齊軍現(xiàn)在的野戰(zhàn)能力,完全可以把主力開赴沈陽外圍,只留少量軍隊守城,大軍在原野上和建奴堂堂陣戰(zhàn),一舉擊潰建奴,一戰(zhàn)定勝負。
金尼閣徐光啟等人設計的這片堡壘群,其實就相當于一架巨型絞肉機,在殺人這方面,效率堪比最完美的戰(zhàn)爭機器。
當然,所有一切,都需要在戰(zhàn)爭中才能得到檢驗。
金應河再次視察一遍南門防御,派出三名傳令兵前去詢問其他各門守軍的情況,這時,沈陽城外面八方響起了低沉的海螺號聲。接著,悶雷般的炮擊聲忽然響起,炮聲密集到難以分清。
天還沒亮,吃完早飯的清軍炮手們立即開始對齊軍堡壘群發(fā)起炮擊。
大口徑42磅炮艦炮撕裂晨曦,炮彈以雷霆萬鈞之勢砸在密如蛛網(wǎng)的堡壘壕溝之間,掀起大片大片的泥漿,壕溝前數(shù)道胸墻被炮彈擊穿轟然倒塌。
金應河放下手中望遠鏡,手扶垛口,感覺腳下的城墻正在微微抖動。
42磅巨炮炮擊兩輪后開始散熱,剩余的紅衣大炮繼續(xù)轟擊,炮彈如雨點般敲打在齊軍堡壘表面,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不斷有磚石瓦礫對墩臺上脫落,炮彈墜落之處塵土飛揚,一些低矮的堡壘幾乎被廢墟淹沒。
持續(xù)半個時辰的炮擊后,紅毛夷援助的巨炮終于消停下來。
伴隨一陣噼里啪啦的火銃鳴響,兩千名烏真超火銃兵排成一列橫線,在紅毛夷教官的嘶吼聲中,所有漢八旗火銃兵將火銃前端刺刀斜斜刺向天空,邁著還算整齊的步伐,踏步向遠處堡壘群前進。
烏真哈超手中握持武器,便是齊軍早已淘汰的22式燧發(fā)槍,在杜度的拼命催促,赫圖阿拉的工匠們拼盡全力,也只能仿造到這個水準。22式燧發(fā)槍最遠射程稍遜于25式(少二十步),不過清軍擁有火炮和兵力優(yōu)勢,所以兩邊步兵真正交鋒起來,勝負未知。
五百名手持鋤頭短斧籮筐的包衣阿哈沖到火銃兵前面,手忙腳亂清理戰(zhàn)場障礙,他們要用這些簡陋的工具清除地雷、胸墻、填滿壕溝。
兩千名正白旗步甲跟在烏真哈超后面,正白旗真夷裝備全為冷兵器,各人手持長槍長刀,一半以上佩帶有弓箭,他們的任務是,等到烏真哈超去突破堡壘外圍,乘亂突入守軍內部,對堡壘中的守軍發(fā)動致命一擊。
正紅旗一千二百名馬甲負責掩護清軍側翼,這些馬術嫻熟的騎手現(xiàn)在面臨一個嚴峻問題,齊軍布置在堡壘群兩翼的據(jù)馬和鐵蒺藜嚴重阻礙了騎兵前行,鹿角和陷馬坑更讓騎兵無法形成陣型,清軍馬兵只得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繞開那些致命的障礙物,原本半月形的進攻隊列,如同被狗啃過似得變得參差不齊。
轟!轟!轟!
前面蹚雷的包衣阿哈們順利踩中地雷炮,在悶雷般的爆炸聲中化作一團團血霧。
谷侘
剩余的炮灰嚇得到處亂跑,被跟在后面的白甲兵射殺數(shù)人后,才漸漸恢復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