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由冰龍化形而成的清冷女子,用那雙冰藍色的、仿佛蘊藏著萬古寒冰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掃過沉龍寨的每一個角落。
倒塌的旗桿、散落的兵器、敞開的房門、熄滅的灶火……一切人類活動的痕跡都清晰可見,甚至一些屋舍的窗臺上還晾曬著未收的衣物,在微風(fēng)中輕輕晃動。
然而,偏偏就是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沒有一聲人語,一聲犬吠。
整個山寨死寂得如同一個巨大的、剛剛被遺棄的墳?zāi)?,這種詭異的空無,與殘留的生活氣息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比。
她的目光,最終如同兩柄冰鑄的利劍,精準(zhǔn)地定格在了不遠處一幢較為完好的屋頂之上。
那里,一道身影正悠然佇立,仿佛早已與這片死寂融為一體。
那是一個身著紫黑色長袍的男子,身形挺拔健碩,一頭墨色長發(fā)隨意披散,與周遭的破敗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他身上那股淵渟岳峙、深不可測的氣息。
尤其是那雙正平靜回望著她的藍紫色瞳孔,深邃得如同星空,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邪異。
冰龍紅唇輕啟,聲音清冷空靈,如同冰棱相互敲擊,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兩人之間的距離,清晰地落在墨紫閻的耳中:
“道友可知此地發(fā)生了什么?為何空無人煙?”
她的問題直指核心,同時,那雙眼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墨紫閻的皮囊,直窺其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此地明明有著如此濃郁的人類居住痕跡,絕非荒廢之地,為何在此時此刻,變得如同鬼域?
那些山賊,那些凡人婦孺,他們都去了哪里?是遷徙,還是……遭遇了不測?而眼前這個氣息古怪、出現(xiàn)在此地的男子,無疑成為了最大的嫌疑對象。
墨紫閻面對冰璃那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審視目光,神色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難以捉摸的弧度。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身形微動,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從高高的屋頂之上一躍而下。
衣袂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動作瀟灑而從容,顯示出對自身力量精妙的掌控。
他輕飄飄地落在冰龍女子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與她保持著一段既不顯得疏遠、又帶有幾分戒備的距離。
站定之后,他才抬起眼,目光平淡地迎上對方那冰冷的視線,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語調(diào),淡淡地說道:
“此事,我也并不知曉。”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太過理所當(dāng)然,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客觀事實。
然而,這種過于完美的“不知情”,在眼下這種詭異的環(huán)境里,反而顯得極不自然。
冰龍的秀眉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她并非初出茅廬的稚嫩之輩,作為存活了漫長歲月的龍族,她見識過太多的虛偽與狡詐。
墨紫閻的回答,在她聽來,缺乏一種真正“意外”或“探究”的情緒內(nèi)核,更像是一種早已準(zhǔn)備好的、敷衍的托辭。
“并不知曉?”冰璃心中冷笑,冰藍色的瞳孔中寒意更盛。她之所以會降臨此地,絕非偶然。
就在不久前,她在趕路時,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縷極其隱晦、卻精純異常的魔氣波動,正是從沉龍寨這個方向傳來!
那魔氣雖然一閃而逝,但其品質(zhì)之高,絕非尋常魔修所能擁有,帶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意味。
魔修,乃是攫取天地負面能量、行事往往乖張暴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存在。
他們修煉的功法大多有傷天和,動輒屠城煉魂,是所有自詡正道的修士,乃至許多秉持天地自然之道的妖獸共同唾棄、欲除之而后快的對象。
放任一個強大的魔修在世,無異于縱容一場可能席卷各處的災(zāi)難。
眼前這個男子,氣息內(nèi)斂而古怪,雖未直接顯露魔氣,但出現(xiàn)在這剛有魔氣波動傳來的空寨,又給出如此敷衍的回答……其嫌疑,在冰龍心中已然急劇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