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河水無聲流淌,映照著岸邊微光苔蘚,在對岸的濃霧中勾勒出模糊的光暈。那堆灰燼尚有余溫,腳印凌亂卻清晰,無一不在說明,不久前確實有人在此駐足,而且人數(shù)似乎不止一個。
陸明四人伏在河岸這邊的亂石后,氣息收斂到極致,目光緊緊鎖定對岸的黑暗。張遠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手心滲出汗珠。在這詭異的迷山中,遭遇未知的“人”,其危險程度有時更甚于妖獸。
時間一點點過去,對岸除了水聲,依舊一片死寂,仿佛剛才發(fā)現(xiàn)的痕跡只是幻覺。
“前輩,會不會已經(jīng)走了?”李蕓以極低的聲音,如同蚊蚋般詢問道。
陸明緩緩搖頭,混沌星力加持的目力讓他看得更遠、更清晰。他注意到對岸一片潮濕的巖壁下,地面的苔蘚有極其細微的不自然壓痕,那里的霧氣流動也似乎有微不可察的阻滯。
“還在,藏得很好。”陸明傳音道,聲音直接在三人識海中響起,“對方很謹慎,也在觀察我們?!?/p>
敵不動,我不動。雙方在這幽藍的河兩岸,陷入了詭異的僵持。濃霧成了最好的掩護,也成了最危險的屏障,誰也不知道對方下一刻會從哪個方向發(fā)動襲擊。
良久,或許是察覺到陸明四人沒有進一步動作,也或許是失去了耐心,對岸的濃霧中,終于傳來一個沙啞而警惕的聲音:
“對面的朋友,是敵是友?”
聲音在空曠的河面上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陸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分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和其中的細微波動。片刻后,他才沉聲回應,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山野相逢,只為求活,無分敵友?!?/p>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既未表明身份,也未顯露敵意。
對岸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斷。過了一會兒,那沙啞聲音再次響起:“你們……可是從流云坊市方向而來?”
這個問題很關(guān)鍵,很可能是在試探他們是否與黑煞幫有關(guān)。
陸明心念電轉(zhuǎn),坦然道:“不錯,為避禍端,誤入此山?!?/p>
他這話半真半假,既承認了來自流云坊市,點明了“避禍”,暗示了身后可能有追兵,但又未說明具體禍端,留下了轉(zhuǎn)圜余地。
聽到“避禍”二字,對岸的呼吸聲似乎急促了一些。緊接著,一陣細微的窸窣聲傳來,濃霧向兩側(cè)微微散開,三道身影小心翼翼地顯露出來。
這是兩男一女。為首是一名中年漢子,面容滄桑,左邊臉頰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氣息在筑基五層,但明顯有些不穩(wěn),似乎帶傷。他手中緊握著一柄斷了一半的闊劍。另一名男子較為年輕,臉色蒼白,靠在巖壁上,氣息只有筑基三層,腹部纏繞的布條滲著暗紅色的血跡,傷勢不輕。那名女子則是筑基四層修為,手持一根翠綠竹杖,神色疲憊,眼神卻帶著銳利,警惕地打量著陸明四人。
這三人的衣著普通,甚至有些破爛,不像宗門弟子,更像是常年在外冒險的散修,而且狀態(tài)極差。
“果然是同病相憐?!蹦前棠槤h子看到陸明四人雖略顯疲憊,但氣息完整,尤其是為首的陸明給他一種深不可測之感,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等也是被仇家所迫,不得已逃入這迷霧山,已在此困了七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陸明四人,尤其是在陸明腰間的儲物袋上停留了一瞬,繼續(xù)道:“這迷神瘴厲害無比,更有諸多詭異妖獸潛伏,單獨行動,兇多吉少。我看幾位道友也非歹人,不知可否……聯(lián)手尋一條生路?”
聯(lián)手?
張遠三人看向陸明,等待他的決定。這三名散修看起來確實狼狽,不似作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陸明目光平靜地掃過對方三人,尤其是在那受傷的年輕修士和疤臉漢子不穩(wěn)的氣息上停留片刻。他神念細微感知,對方情緒中充斥著焦慮、疲憊以及一絲微弱的希望,并未察覺到明顯的惡意或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