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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先斬后奏，鳳鳴承乾（第1頁）

那道“可先斬后奏”的朱批墨跡未干，便如一道驚雷滾過紫禁城，震得人心惶惶。

瓊?cè)A殿，這個曾經(jīng)在宮中版圖上毫不起眼的名字，一夜之間仿佛成了某種禁忌的圖騰。

那些在深宮中沉浮了一輩子、早已將“明哲保身”刻進骨子里的老宦官們，在傳遞任何與瓊?cè)A殿相關(guān)的文書時，都不約而同地換了稱謂。

他們不再稱“瓊?cè)A殿”，而是壓低了嗓音，恭恭敬敬地喚一聲“鳳閣”。

送文書的小太監(jiān)，也得了嚴令，至殿門前，無論見不見人，都必須躬身三叩，方能起身離去。

這不成文的規(guī)矩，比任何圣旨都傳得更快，也更令人心驚。

權(quán)力天平的劇烈傾斜，最先刺痛的，便是那些以“禮法綱常”為立身之本的舊臣。

司天監(jiān)正印官崔司天，當朝大儒，聽聞此訊后，氣血攻心，當即“病倒”在床。

他府邸的門房掛上了謝客牌，但入夜后，前來探病的朝臣卻絡繹不絕，車馬的暗影在窄巷中交匯，宛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禿鷲。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崔司天的黨羽們個個面色鐵青，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簡直是荒唐！牝雞司晨，國之將亡?。　币晃欢Y部侍郎拍著桌子，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朝立國百年，何曾有過婦人干政至此地步？‘可先斬后奏’，這……這是儲君才有的特權(quán)！”

“崔大人，”另一人轉(zhuǎn)向病榻上的崔司天，急切道，“您是士林領(lǐng)袖，天下讀書人的楷模，此時若再不發(fā)聲，綱常淪喪，我等皆成千古罪人！下官已聯(lián)絡了十幾位同僚，愿聯(lián)名上《正綱常疏》，直斥妖妃惑主，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撥亂反正！”

病榻上的崔司天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眼球里閃爍著一絲決絕的冷光。

他咳嗽了幾聲，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鐵：“擬疏！老夫……便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將這位‘鳳閣娘娘’，釘在史書的恥辱柱上！”

密謀的消息，如風一般傳進了蕭玦的耳中。

御書房內(nèi)，皇帝聽完暗衛(wèi)的稟報，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

“妖妃惑主？”他把玩著手里的狼毫筆，聲音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他們以為朕是沉湎酒色的昏君，昏聵到分不清誰在救國，誰在毀國？”

筆尖重重地頓在硯臺上，濺起一滴濃墨。

蕭玦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傳朕旨意！自今日起，凡六部九卿所有關(guān)于地方災異、錢糧、民情的奏報，一律雙抄——一份送文淵閣，一份，直遞瓊?cè)A殿！”

這道旨意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崔司天一黨的臉上。

這不再是默許，而是公開的授權(quán)！

讓瓊?cè)A殿與代表內(nèi)閣的文淵閣同時閱覽奏報，這形同賦予了蘇菱微監(jiān)國副相之權(quán)！

朝野上下，一片死寂。

那些準備聯(lián)名上疏的臣子，手中的筆，重如千鈞，再也寫不下半個字。

然而，蘇菱微根本無暇理會朝堂上的風起云涌。

她像是上了弦的陀螺，一刻不停。

她命孫寶兒調(diào)來了內(nèi)府倉儲司近三年的“災蠲記錄”，那是一摞摞積滿灰塵的陳舊卷宗，與光鮮亮麗的《絲稅周期表》擺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她不眠不休，親自核對，一筆一筆地比對。

終于，在第三個夜晚，燭火跳動間，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規(guī)律。

凡是江南織造局超額完成貢緞任務的年份，地方上呈報災情、請求豁免田稅的申請，十有八九都會被戶部以“國庫空虛，無力兼顧”為由駁回。

反之，貢緞歲收平平的年份，災免的批準反而變得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