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得像有把鈍鋸在太陽穴里反復(fù)拉扯,每動一下,腦殼里的神經(jīng)都跟著抽痛。我掙扎著睜開眼,視線先是模糊的光斑,緩了好一會兒才聚焦——首先撞進鼻腔的,是股嗆人的煙火氣,混著潮濕的霉味,把出租屋那點外賣盒子的餿味沖得一干二凈。這陌生的味道讓我心頭一緊,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大半。
“醒了?”
一個粗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煙草和獸皮的腥氣。我偏過頭,看見個絡(luò)腮胡壯漢蹲在床邊,他身材高大,肩膀?qū)挼脦缀跽紳M了半邊門框,身上裹著塊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褂,袖口磨出了毛邊。他手里攥著塊黑乎乎的東西,湊近了才看清是帶血的生肉,肉上還沾著幾根沒處理干凈的鬃毛,看模樣像是野豬肉。
壯漢見我瞪著眼不說話,咧嘴笑了,露出兩排泛黃的牙,眼角的皺紋擠成一道溝壑:“命挺硬,從鷹嘴崖滾下去,腦袋磕在石頭上,居然沒死透。”
鷹嘴崖?
這三個字像顆石子扔進水里,在我腦子里漾開一圈圈疑惑的漣漪。我想開口問這是哪兒,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干澀得發(fā)疼,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壯漢見狀,倒也沒多問,轉(zhuǎn)身從旁邊的土灶上拎過一個陶罐,掀開木塞子舀了勺水,伸手就往我嘴里灌。
涼水順著嘴角流進喉嚨,嗆得我劇烈咳嗽,胸口起伏著,腦子卻總算清明了些。這才看清自己躺的地方——不是醫(yī)院的白色病床,是鋪著干草的木板床,干草有些扎人,身下硌得骨頭生疼。身上蓋的是塊灰撲撲的獸皮,腥氣直沖腦門,我下意識地想把它掀開,手腕卻軟得沒力氣。
再抬眼掃向四周,低矮的土坯墻裂著幾道細縫,屋頂是熏得發(fā)黑的茅草,幾根漏下來的草莖在風里輕輕晃。墻角堆著些弓箭和帶血的獸骨,箭桿是粗制的木頭,箭頭磨得發(fā)亮,旁邊還放著個獸皮縫制的背包,里面露出半截野菜。這地方哪像現(xiàn)代的屋子,活像個原始部落的窩棚。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冒出來:這不是我的身體。
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雙完全陌生的手。掌心和指節(jié)處結(jié)著層厚厚的老繭,摸上去硬得像樹皮,虎口有道猙獰的疤痕,大約兩指寬,邊緣已經(jīng)結(jié)痂,像是被什么猛獸抓過。我試著動了動手指,那雙手卻比我想象中靈活,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指腹下草席的粗糙紋路。
這不是我那雙敲了五年鍵盤、指腹光滑的手。我叫林硯,是個在格子間里熬到凌晨三點的社畜,昨天加班完過馬路時,被輛闖紅燈的貨車撞飛……記憶停留在那片刺眼的白光和滾燙的黑暗里,怎么一睜眼,就換了副身體?
“水……”我終于擠出個音節(jié),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帶著點陌生的低沉。
壯漢又灌了我半罐水,罐子底的水垢順著水流進嘴里,有點澀。他放下陶罐,甕聲甕氣地說:“星九躍,你小子可算能出聲了。昨天把你拖回來時,阿禾那丫頭哭得跟喪了考妣似的,蹲在門口守了大半夜,還以為你要交代在山里。”
星九躍?
這名字像根燒紅的針,猛地扎進記憶深處。我太陽穴突突地跳,試著在腦子里搜索這個名字,卻只有一片空白。我明明是林硯,是每天對著電腦改方案、吃外賣的社畜,怎么就成了“星九躍”?難不成……穿越了?這個只在小說里看到的詞,此刻卻無比真實地砸在我心上。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想看看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后背剛離開木板,就被壯漢伸手按住肩膀。他的手很沉,帶著常年握弓的力道:“躺著!你腦門上那口子剛止了血,再折騰又得裂開。”他指了指我額頭,我伸手一摸,果然纏著圈粗麻布,布面上沾著黏糊糊的血痂,碰到時還帶著點刺痛。
“這是……哪兒?”我咬著牙問,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壯漢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我會問這話,隨即皺起眉頭:“你小子摔傻了?這兒是黑石村啊,你家!”他指了指門外,“山那頭就是鷹嘴崖,你前兒個去那邊獵野豬,腳滑摔下去,還是我和阿禾把你扛回來的?!?/p>
黑石村?獵野豬?
更多陌生的信息涌進來,我腦子嗡嗡作響??粗鴫褲h熟悉的眼神,看著這土坯墻、茅草頂,還有自己手上的老繭和疤痕,我終于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我,林硯,真的穿越了,穿成了一個叫星九躍的獵戶,還剛從懸崖上摔了一跤,撿回一條命。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女孩的說話聲,壯漢聽見聲音,站起身:“阿禾來了,她聽說你醒了,準是熬了粥給你送過來?!?/p>
我躺在木板上,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里亂糟糟的。黑石村、星九躍、阿禾……這些陌生的人和事,突然成了我現(xiàn)在的生活。而我這個連煤氣灶都用不明白的社畜,接下來要怎么在這個連電都沒有的地方,以一個獵戶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