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宴會仍在繼續(xù),絲竹聲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更襯得這處偏院小徑的寂靜冰冷。兩個粗壯的婆子面無表情,幾乎是架著朱婉如,一路半拖半拽地往側(cè)門走去。另一個婆子則揪著癱軟如泥、只會嗚嗚哭泣的翠兒跟在了后面。
此時的朱婉如早已沒有了力氣去掙扎,或者說,巨大的恥辱和恐懼已經(jīng)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
櫻草色的華麗云錦裙在地上拖曳,沾滿了泥土和草屑,變得污濁不堪。精心梳制的發(fā)髻徹底散亂,珠翠歪斜,幾縷頭發(fā)被淚水黏在慘白如紙的臉上。那雙之前還閃爍著得意和惡毒的杏眼,此刻空洞無神,只剩下淚痕交錯。
她從來沒有如此的狼狽過,如此赤裸地暴露在眾人鄙夷、譏誚、冷漠的目光之下。那些目光如同鋼針,密密麻麻地刺穿她所有的驕傲和偽裝。她能感覺到身后宴席方向投來的道道視線,即使隔得遠,也仿佛能聽到那些壓低的、興奮的議論聲。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好歹毒的心思,竟這般陷害嫡姐。。。。。。”
“往日瞧著嬌嬌弱弱的,原來是這等貨色。。。。。?!?/p>
“永昌伯府那位少爺,方才撇清得可真快。。。。。?!?/p>
每一句想象中的議論,都讓她渾身發(fā)冷,羞憤欲死。
快到側(cè)門時,迎面恰好遇上幾個得知消息、提前告辭的官員家眷。
她們看到被胖婆子架著的朱婉如,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認出是誰后,臉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飾的驚愕和鄙夷,紛紛避讓到一邊,仿佛她是什么污穢之物,生怕沾染上晦氣。
那避之不及的動作和眼神,像最后的一根稻草,壓垮了朱婉如。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嗚咽,猛地掙脫開婆子的手,踉蹌著撲到路邊的一棵樹下,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水和無盡的絕望。
“二小姐,還是快些走吧,莫讓奴婢們難做?!币粋€婆子冷冷地上前,語氣沒有絲毫同情。她們在王府見多了起伏,最是踩低捧高,對于這種失了體面、注定要遭殃的官家小姐,毫無敬意可言。
朱婉如被重新架了起來,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被拖出了安王府那扇平日里只有下人才走的側(cè)門。
門外,朱家的馬車早已接到消息等候在此。車夫和跟著來的小廝看到自家二小姐這般模樣被王府的人送了出來,都嚇傻了,呆立當場,不敢上前。
“人交給你們了!王妃有令,即刻送回貴府!”王府婆子毫不客氣地將朱婉如往前一推,仿佛丟開了一件垃圾,隨即砰的一聲關上了側(cè)門,隔絕了內(nèi)外的兩個世界。
朱婉如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冰冷的地上,終于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明明計劃得天衣無縫!那個該死的梳頭丫鬟小環(huán)!她為什么要幫朱婉清那個賤人!還有朱婉清!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她一定是妖怪!是魔鬼!
巨大的不甘和怨恨吞噬著她,卻絲毫改變不了她此刻顏面掃地、淪為笑柄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