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氣息拂過安湄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充滿蠱惑:
“如何?”
巨大的誘惑如同驚濤駭浪,狠狠沖擊著安湄的心防!權(quán)力!地位!保全兄長和許然!甚至花月樓的超然地位!這是陸其琛拋出的、令人無法拒絕的籌碼!也是將她徹底綁上他復(fù)仇與復(fù)國戰(zhàn)車的鎖鏈!
安湄看著陸其琛近在咫尺的、燃燒著野心的眼眸,看著他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因大祭司之死而帶來的瘋狂底色,又想起許然在重傷昏迷中仍緊握的杏花殘瓣,想起兄長在朝堂上苦苦支撐的清朗身影,想起花月樓那些散布四國、如同蛛網(wǎng)般的情報線上,無數(shù)普通人的悲歡離合……
她緩緩地、極其堅定地?fù)u了搖頭。
“王爺?shù)摹S’,太重了?!卑蹭氐穆曇羟逦届o,帶著一種破開迷霧的清醒,“我安湄所求,從來不是一人之下,更不是裂土封王。我要守護(hù)的……”
她的目光越過陸其琛的肩膀,投向窗外那如血的殘陽,仿佛看到了更遠(yuǎn)的地方。
“是讓該流血的,不再流淚。是讓該付出代價的,得到審判。是讓這剛剛被血洗過的土地……能有機(jī)會,長出新的、干凈的苗?!?/p>
她收回目光,直視著陸其琛眼中瞬間翻涌的寒意和怒意,毫不退縮:
“至于‘火種’……若它真如傳說中那般,是焚城滅國的兇器。那它最好的歸宿,就是永遠(yuǎn)埋藏,或者……徹底銷毀!”
“呵……”陸其琛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充滿了無盡的嘲諷和冰冷的失望。他猛地直起身,眼中的最后一絲溫度徹底消失,只剩下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掌控欲。
“婦人之仁!”他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如同宣判。
“安湄,你太天真了!這天下,從來就不是靠干凈和仁慈就能得來的!它是用血與火澆筑而成!”
他不再看她,轉(zhuǎn)身大步走向殿外,玄色的背影在殘陽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孤絕而冰冷的影子。
“你會明白的。”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當(dāng)這天下烽煙再起,當(dāng)你想要守護(hù)的一切再次被碾碎在鐵蹄之下時……你會跪著來求本王,求本王給你……復(fù)仇的力量!”
殿門轟然關(guān)上,隔絕了內(nèi)外。
安湄獨(dú)自站在空曠的偏殿內(nèi),殘陽的光線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諝庵羞€殘留著血腥、硝煙和陸其琛身上那股松木冷香的氣息。
她緩緩抬起手,掌心靜靜躺著那片早已干枯、被血浸透的杏花殘瓣。花瓣的邊緣焦黑卷曲,如同被戰(zhàn)火燎過,卻依舊固執(zhí)地保留著一點(diǎn)殘存的、屬于春天的柔軟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