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7章 塵封往事（第1頁）

師尊腰際那猙獰的傷痕，謝清澤每每想起，便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悶痛與酸澀。

他無法直接詢問，那無疑是更大的冒犯。

他只能憑借在宗門內(nèi)日益積累的、微薄的人脈與信任，在完成宗門任務(wù)、與人交接的間隙，旁敲側(cè)擊，試圖從那些年長弟子或喜好收集軼聞的長老口中，探聽一絲半縷關(guān)于幾百年前的舊事。

數(shù)百年光陰，足以淹沒太多痕跡。

且關(guān)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太上長老，無人敢輕易議論。

謝清澤耗費(fèi)了極大的心力與時間。

終于，在一位負(fù)責(zé)看守陳舊典籍庫、已近壽元盡頭、有些糊涂的老修士酒后囈語中，他拼湊出了一個模糊而震撼的輪廓。

“無情道……嘿，那可是絕路啊……”

“冰凝仙子……當(dāng)年何等驚才絕艷……可惜，可惜……”

“動了凡心，戀上塵世一介凡人……宗門震怒……”

“絕情臺……五十九鞭……嘖嘖，那‘絕情絕念鞭’的滋味……”

“聽說她后來傷都沒好利索，跑去那凡人墳前……守了幾十年？道基都快崩了……”

“自那以后，她便徹底冷了心，修為卻一日千里，直至……成就至高……”

斷斷續(xù)續(xù)的詞語，謝清澤也明白了個大概。

師尊因觸犯無情道規(guī)，公開受刑，鞭笞五十九，道基受損，情根被斬，記憶剝離……而她甘受如此酷刑所換來的那份情，最終卻敵不過凡人生老病死的輪回，空守孤墳數(shù)十載，誤了療傷，也徹底斷了回頭路。

謝清澤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五十九鞭……絕情絕念……守墳數(shù)十年……他幾乎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痛楚與絕望。

原來，師尊那清冷如冰的表象之下，曾背負(fù)著如此沉重慘痛的過去。

那腰間的傷痕，不僅僅是肉身的創(chuàng)傷，更是道途的斷裂、情感的墳?zāi)梗?/p>

他想起自己那點(diǎn)因窺見而產(chǎn)生的羞愧，與師尊曾承受的這一切相比，是何等的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更深沉的、混雜著心痛、敬佩與難以言喻的憐惜的情感，在他心中洶涌澎湃。

同時，他也打聽到，近日，便是那位早已化作黃土的凡人的忌日。

荒僻的山野，一座早已被歲月風(fēng)霜侵蝕得幾乎與周圍土丘無異的孤墳，靜靜矗立。

墳前無碑，只有幾叢野草在風(fēng)中搖曳。

若離一襲素衣，淡藍(lán)長發(fā)僅以一根月凝簪松松挽起，更顯身姿清減。

她立于墳前，手中提著一壺凡俗最尋常的杏花酒。

這是她從原身殘存的、幾乎被鞭刑剝離殆盡的記憶碎片中提取出的信息——那凡人生前，最愛此酒。

她俯身，將壺中清冽的酒液緩緩傾灑在墳頭。動作優(yōu)雅，神態(tài)間卻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仿佛歷經(jīng)滄桑后的淡漠與一絲極難察覺的……悵然？若有觀者在此，定會以為她是那位情深不壽的“冰凝仙子”，在忌日里，對著早已逝去的心上人，默然追憶。

實(shí)則，她心中一片漠然。

她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一個符合外界預(yù)期、也能更好掩飾她真實(shí)來歷的角色。

腰際那由神力模擬、與原來一般無二的猙獰鞭傷，在此刻，便是最好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