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子被封“破煞將軍”的事,在酆都并沒有引起太大波瀾。陰司每日都有各種消息,一個陽間星子得了個虛職,除了讓某些底層鬼差對穩(wěn)婆司多了幾分表面的客氣,并未改變什么。
阿阮依舊每日處理著穩(wěn)婆司的事務(wù)。她心里惦記著《手札》下卷和提升共生印的事,但這些都急不得,只能一步步來。
這天傍晚,天色比往常更暗些。鬼市的方向傳來陣陣嗚咽的風(fēng)聲,帶著股說不出的壓抑。
白瓔在院子里踱步,耳朵不時抖動一下。“今天這風(fēng)里,有股血腥味?!彼櫭颊f道。
小桃正在擦拭那盞不滅紙燈,聞言抬起頭,用力嗅了嗅:“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p>
阿阮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藥草,望向院門。她也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帶著鐵銹味的腥氣,正隨著風(fēng)飄進(jìn)來。
院門就在這時被撞響了。不是敲,是撞。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混亂。
白瓔立刻閃身到門邊,沉聲問:“誰?”
門外傳來一個嘶啞得幾乎破碎的聲音:“救……救命……阮穩(wěn)婆……求您……”
阿阮示意白瓔開門。
門一開,一個身影就跌了進(jìn)來。那是個女鬼,身形淡得幾乎要散了,魂體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暗紅色紋路,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裂后又勉強粘合起來。最駭人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但那隆起的位置不斷凸起又凹陷,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瘋狂沖撞。每一次沖撞,女鬼就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呼,魂體上的暗紅紋路就亮一下,散發(fā)出更濃的血腥氣。
“這是……”小桃嚇得往后縮了縮。
阿阮上前扶住那女鬼,指尖剛一觸碰,就感到一股暴戾的怨氣順著接觸點傳來,讓她手臂微微一麻。
“血咒胎?!卑⑷钅樕仄饋?。她在《手札》里見過類似的記載,這是以戰(zhàn)場死者的精血和臨死前的沖天怨氣為引,施加在孕婦魂魄上的惡毒詛咒。胎兒在母體內(nèi)就會被怨氣侵蝕,化作只知殺戮的兇物,最終破體而出,為禍一方。
“我……我丈夫……是前朝的將軍……”女鬼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訴,聲音因劇痛而顫抖,“城破那天……他戰(zhàn)死了……我?guī)е碓斜环瓟硨ⅰ瓟硨榱诵箲?,用陣亡將士的血……給我下了這咒……我死了……這咒也沒放過我……和孩子……”
她腹部的撞擊越來越猛烈,甚至能隱約看到一個小手或腳的形狀凸出來,帶著不祥的黑紅色。
“求求您……阮穩(wěn)婆……我知道……這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但……但別讓他變成怪物……求您……”女鬼死死抓住阿阮的衣袖,眼中是絕望的哀求。
白瓔在一旁冷聲道:“這種血咒極難化解,一個不慎,被那怨氣反噬,你也得搭進(jìn)去?!?/p>
阿阮看著女鬼腹中那躁動的胎兒,又看看女鬼那瀕臨破碎卻仍帶著一絲母性祈求的眼神。她想起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想起愧母留下的金鱗和話語。
“我試試。”阿阮沉聲道。她讓小桃和白瓔將女鬼扶到院中平整處躺下。
血咒胎的核心在于那股糾纏的怨氣。強行剝離,胎兒和母體都可能立刻崩潰。唯一的辦法,是引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