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天官帶來的無形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殘破的神域之上,也壓在阿阮殘存的意志之上。那并非刀兵相加的鋒芒,而是如同緩慢收緊的絞索,預示著終結(jié)的必然。下一次,來的將是天庭真正的雷霆之怒。
時間,成了最奢侈也最殘酷的東西。
阿阮幾乎是不顧一切地催動著那絲龍族本源與回流愿力。神魂的裂痕因這透支般的汲取而傳來陣陣灼痛,但她已無暇顧及。修復的速度被強行提升,光暈核心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了些,雖然遠未恢復,但至少不再像隨時會熄滅的殘燭。
她的意志更多地傾注在五個孩子身上。他們必須醒來,必須恢復一部分力量。否則,當災難再次降臨時,連一絲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優(yōu)先被滋養(yǎng)的是扶?!の?。她那新生的青苔綠意是神域生機的基礎,也是其他孩子恢復的重要輔助。在阿阮刻意的引導下,青苔蔓延的速度加快,柔和的生機綠光如同溫暖的毯子,覆蓋在昏迷的孩子們身上,滋潤著他們干涸的本源。
明夷·赦心口的心燈光芒穩(wěn)定地明亮起來,金光擴散,驅(qū)散著昏迷中的陰霾,安撫著其他孩子躁動或沉寂的氣息。
玄溟·生周身的水汽變得活躍,如同清泉流過焦土,帶來滋潤與清凈。
赤陽·昭體內(nèi)那躁動的血氣在阿阮持續(xù)的安撫和生機滋養(yǎng)下,漸漸歸于平順,暗金血線溫馴地潛伏下來,不再反噬自身。
破軍·驍?shù)那闆r最為棘手。他燃燒得最徹底,煞氣近乎湮滅。阿阮將最精純的龍氣與愿力混合,如同細密的針線,一點點縫補著他那近乎破碎的本源核心。這個過程緩慢而艱難,但阿阮能感覺到,那深埋的戰(zhàn)意與不屈,正在這細微的滋養(yǎng)下,如同埋藏地底的鐵胚,被重新投入熔爐,等待著再次錘煉成型。
就在阿阮全力救治破軍·驍,心神最為專注之際,異變突生。
她體內(nèi)那枚一直沉寂的、由敖璃留下的血龍令,毫無征兆地發(fā)燙!并非敵意,而是一種……共鳴般的灼熱。同時,她龍柱印最深處,那縷于絕境中觸發(fā)的、源自母親愧母的微弱烙印,也仿佛被這灼熱喚醒,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
兩股同源而性質(zhì)迥異的力量(敖璃的龍族本源與愧母的守護烙?。┰诎⑷铙w內(nèi)碰撞、交織,竟引動了那枚一直被她貼身收藏、源自母親遺物的龍鱗!
那枚龍鱗自行從她虛化的“懷中”浮現(xiàn),懸浮在光暈核心之前,散發(fā)出溫潤而古老的光芒。光芒中,一點殷紅如血、卻又蘊含著浩瀚龍威的光點,自龍鱗中心滲出,迅速擴大,化作一道由無數(shù)細密龍紋構(gòu)成的、尺許長的血色卷軸虛影!
卷軸緩緩展開,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由流動的血光與龍氣構(gòu)成的畫面與意念洪流,直接沖入阿阮的意識!
那是……母親留下的血詔!真正的遺言!
血詔之中,愧母的身影模糊而焦急,她的意念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
“阿阮……我女……若汝見得此詔,便是命軌已亂,天庭不容……龍族前路已絕,舊路不通……唯有一線生機,藏于‘龍獄’……”
畫面流轉(zhuǎn),顯露出一片被無盡灰霧籠罩、死寂冰冷的破碎之地,無數(shù)巨大的龍骨散落其間,怨氣沖天,時空扭曲。那里充斥著毀滅與絕望,卻又在極深處,隱隱透出一絲最為古老、最為精純的龍族本源氣息。
“龍獄……乃龍族殞身埋骨之禁忌地……亦是初代祖龍心血殘留之所……兇險萬分,九死一生……然,唯有汲取祖龍殘存之力,方可重塑龍脈,抗衡天命……”
血詔的意念帶著深深的愧疚與決絕:“為娘無能……未能護你周全,反累你至此……此去龍獄,危機重重,然……這是為娘能為你尋到的,唯一破局之路……”
畫面最終定格在龍獄深處,一團微弱卻仿佛蘊含天地初開時力量的混沌光團上。
“取得祖龍心血……融合汝之龍柱……或可……一線生機……”
血詔的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血色卷軸虛影也隨之消散,龍鱗光芒黯淡,重新落回阿阮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