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jié)后第十四日,酉時。
神京,白鹿書院后山藥廬。
爐火微紅,藥香氤氳。林不覺盤坐于蒲團之上,左臂裸露,律骨青光黯淡,表面竟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黑紋——幽宗“寒髓咒”雖被陽泉眼真水壓制,卻未根除,反與律骨糾纏,如毒藤纏樹。沈知微跪坐一旁,素手執(zhí)銀針,指尖微顫,額角沁汗。她已連續(xù)施針三個時辰,儒門五品通脈境的浩然氣幾乎耗盡。
“經(jīng)脈已凍三寸。”沈知微聲音沙啞,“若七日內(nèi)不解,律骨將廢,修為盡失。”
林不覺苦笑:“總好過云娘喪命?!?/p>
“你太莽撞?!鄙蛑⑹蔗槪抗馊缇?,“李崇三次設(shè)局,你三次入套。第一次尚寶監(jiān),第二次桑水河,若非赤狼部及時趕到,你已成鼎中枯骨?!?/p>
林不覺沉默。他并非不知是陷阱,而是不得不入——律武司初立,若連同伴都護不住,何以立信于天下?
此時,老周佝僂著背推門而入,手中捧一木匣:“司正,夜巡司送來此物,說是……霍驍遺物?!?/p>
林不覺接過木匣,打開。
匣中無他,唯有一卷泛黃紙冊,封面題《律武監(jiān)三百零七人名錄》。
他心頭一震——霍驍已死,何來遺物?
沈知微蹙眉:“夜巡司新任指揮使乃兵部侍郎,此物恐有詐?!?/p>
“但若真呢?”林不覺指尖撫過名錄,“三百零七人,若有一人生還……”
他翻開名錄,紙頁脆響。名錄詳載每人姓名、籍貫、職司,末頁赫然一行朱批:“林正言,司律使,永昌十七年正月廿四,歿于律武監(jiān)?!?/p>
字跡熟悉,正是父親手書!
林不覺手顫——父親親筆寫自己之死?
沈知微忽然按住他手:“等等!這墨……是‘永昌墨’,但永昌十七年,此墨已禁用!”
林不覺一怔。
永昌十七年,先帝因“墨含朱砂,沖犯長生”,禁用一切朱砂墨。律武監(jiān)名錄若真為當(dāng)日所錄,絕無朱批!
“是偽造。”沈知微斷言,“有人故意用禁墨,制造‘林正言親書死訊’假象,誘你深信父親已死,斷你念想。”
林不覺如墜冰窟——連父親之死,都是局?
老周低聲道:“司正,莫信。老奴記得,老爺臨終前,曾言‘律骨不滅,人即不亡’?!?/p>
林不覺握緊名錄,眼神如刀。
他知道,
這是第四次試探。
而這一次,
餌是他父親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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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律武司密室。
林不覺召趙鐵山、阿骨朵、蘇小蠻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