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律石無禁（第1頁）

夜色如墨，潑灑在赤尾峰的嶙峋巖壁上。峰頂赤尾鼎中的地火精仍在低吟，赤焰如活物般緩緩脈動(dòng)，映得整座營地浮動(dòng)著一層薄薄的紅霧。這霧氣并非尋常煙塵，而是赤尾部千年律咒與地火交融所凝的“律火之息”，白日里可驅(qū)瘴避邪，入夜后則悄然滲入族人體內(nèi)，溫養(yǎng)血脈，令其筋骨強(qiáng)健、神魂清明。

林不覺獨(dú)坐于客卿帳中，身披火狐皮袍，卻仍覺寒意自骨髓深處滲出。他面前攤開數(shù)卷獸皮與草紙，其上密密麻麻繪著赤尾部的草場分布圖、氏族譜系、火塘位置，甚至每處水源的流向與豐枯周期。他試圖從這些看似雜亂的線條中，找出某種律之共性——正如《律武天書》開篇所言：“律非人創(chuàng)，乃天地之序，萬物之衡?！?/p>

帳外，風(fēng)掠過赤尾峰的巖縫，發(fā)出低沉嗚咽，似遠(yuǎn)古律者的嘆息。忽然，腳步聲輕如落葉，卻精準(zhǔn)地踏在火塘余燼冷卻的間隙——那是赤尾部巡邏衛(wèi)士絕不會(huì)踩中的“靜步位”，唯有精通律陣者方能如此。

簾帳掀開，一道白衣身影緩步而入。

月光自帳隙斜照，勾勒出她修長身形。白衣如雪，不染塵埃，狐尾純白無瑕，尾尖一點(diǎn)銀光，如星墜寒潭。她眉目清冷，眸色淺灰，似能穿透人心，卻又深藏不露。

**白瞳**，白狐部少主，萬妖祭文書總纂，青丘九部公認(rèn)的“律文第一人”。

“林客卿未睡？”她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石。

林不覺起身，拱手：“白少主深夜來訪，可是為草場之事？”

白瞳目光落在案上草圖，指尖輕點(diǎn)一處水源標(biāo)記：“你竟將火塘分布與水源流向?qū)?yīng)，推演出‘火水相濟(jì)’之律？赤狐月竟允你如此深入部族機(jī)密？”

“非她允我，”林不覺道，“乃律所需。火塘需水調(diào)和，草場需火驅(qū)瘴，水火相濟(jì)，方為生生不息之道。律若離民，便是枷鎖；律若為民，便是護(hù)甲?！?/p>

白瞳凝視他良久，忽然輕笑：“你倒不像人族官吏，倒似我族律者?！?/p>

她緩步走近，袖中取出一物——一枚白玉律牌，其上刻有九部圖騰，中央一道裂痕，似曾斷裂又重合。

“此乃‘九部律牌’，千年前萬妖祭初立時(shí)所鑄?！彼驼Z，“一分為九，各部執(zhí)其一。若九牌合一，可啟‘律心臺’，重訂青丘大律。”

林不覺心頭微震。他曾在《蠻荒異志》中讀到“律心臺”之名，卻不知其與九部律牌相關(guān)。

“你可知赤尾部為何有律石牢？”白瞳忽問。

“不知?！?/p>

“千年前，青丘九部混戰(zhàn)，血流成河，草場化焦土，火塘盡熄?！卑淄曇舻统?，似在講述一段被塵封的史詩，“白狐部先祖‘律心子’不忍生靈涂炭，以九部律牌為引，采北境‘律心巖’，鑄九座律石牢，囚禁戰(zhàn)敗部族首腦，逼其立約止戰(zhàn)?！?/p>

她頓了頓，目光如炬：“律石之紋，非妖族獨(dú)創(chuàng)，而是源自上古妖律——‘刑名相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