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初秋,白玉山巔覆上一層薄霜。
這座曾為律心臺(tái)所在、萬妖祭中樞的圣山,自那一夜戾氣棺破陣后,便如被抽去脊骨的巨獸,沉默地臥在云霧之中。律心臺(tái)崩裂的斷口如一道猙獰傷疤,裸露在山腰,月光灑落其上,竟泛出幽藍(lán)冷光——那是白瞳以月華續(xù)陣時(shí)殘留的律脈余韻,也是她律骨灼傷的代價(jià)。
山腳,白狐谷閉門三月,文書堆積如山?;?、蛇、影三部律判輪番登門,或勸、或逼、或誘,皆被守谷的白狐侍從以“律主閉關(guān),不見外客”擋回。然而,一封密信卻悄然送入谷中——信封無字,唯印一枚赤尾火紋。
白瞳拆信,指尖微顫。
信上僅八字:“月缺可補(bǔ),律不可斷?!?/p>
落款:林不覺。
三日后,白玉山夜。
林不覺獨(dú)行于殘破的律心臺(tái)遺址,寒髓咒雖未全解,但已能勉強(qiáng)行走。他手中捧著一卷《青丘新律·文部章》,那是他與赤狐月、影七、虎錚、蛇漪反復(fù)推敲月余的成果。今夜,他來此,非為祭奠,為請(qǐng)一人出山。
月華如練,灑落斷臺(tái)。
白瞳自霧中緩步而出。她身形清瘦,白衣勝雪,左眼覆著月紗,右眼卻如寒潭深水。律骨灼傷未愈,每走一步,腳下便凝出一朵霜花。
“你來了?!彼曇糨p如風(fēng)。
“我來了?!绷植挥X將律卷遞上,“文部不可無主?!?/p>
白瞳未接,只問:“赤尾主上,允你來?”
“她不知?!绷植挥X坦然,“若她知,必阻我。因她怕你拒我,更怕你傷我?!?/p>
白瞳輕笑:“你倒懂她?!?/p>
“我更懂你?!绷植挥X直視其眼,“你閉谷,非因傷重,因愧。你愧未能護(hù)律心臺(tái),愧九部因你退隱而亂?!?/p>
白瞳眸光一顫,霜花驟然蔓延三尺。
“萬妖祭崩時(shí),我若早半刻引月歸脈,律心臺(tái)或可不裂?!彼驼Z,“是我……慢了?!?/p>
“律心臺(tái)裂,非你之過,乃九部之隙?!绷植挥X道,“若九部同心,戾氣棺何能破陣?”
白瞳沉默良久,忽然問:“若我出山,可保文部獨(dú)立?”
“不能?!绷植挥X搖頭,“但可保文部之聲,不被湮沒。新律設(shè)‘文律院’,九部共議文書,你為主判,虎、蛇為副,影為錄事——你執(zhí)筆,他們附議?!?/p>
白瞳凝視他良久,終于伸手,接過律卷。
“我出山?!彼?,“但有一條件?!?/p>
“請(qǐng)講。”
“你需以人族之身,入白狐谷三日,習(xí)‘月文書’?!卑淄壑虚W過一絲狡黠,“若你三日能成一篇月文律令,我便信青丘真能容人族為律正?!?/p>
林不覺苦笑:“月文書需引月華入墨,我寒髓咒未解,如何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