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但聽泉谷的寒氣不減。林不覺將包袱系在肩上,青衫外裹了層厚實的狐裘。谷中火晶花一夜凋零,只??葜υ陲L中輕顫。螢蹲在溪邊,用凍紅的手捧起一掬水,映出自己稚嫩卻已滿是滄桑的臉。
“師父,北荒很遠嗎?”
林不覺望著北方天際的灰云,“比青丘到神京還要遠三倍?!?/p>
“那路上……會有骨哨聲嗎?”
林不覺沉默片刻,解下腰間青玉簪,遞給他:“若聽見骨哨,立刻將此簪刺入左掌心。記住,是左掌?!?/p>
螢接過玉簪,觸手溫潤,與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他小心地揣入懷中,點點頭。
赤狐月站在谷口,金瞳映著雪光,身后跟著十名赤尾火騎。
“北荒非青丘,人族與妖族界限分明。”她將一卷羊皮地圖交給林不覺,“此乃商隊密道,可避官道哨卡?!?/p>
林不覺接過,指尖觸到她掌心一道新傷:“你受傷了?”
“虎部余孽夜襲文書閣,想毀《青丘新律》謄本?!背嗪螺p描淡寫,“他們以為毀了紙,就能毀了律。”
“虎錚如何?”
“他親手處決了帶頭者,是他的親侄。”
林不覺了然。青丘初定,九部人心未齊。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銅印——九部共信印,“若遇大難,火騎可直入神京,尋月漪?!?/p>
赤狐月?lián)u頭:“我送你,不是為求援。九部已立新律,自有其路。我送你,是因你教我們:律不在高臺,在泥中?!?/p>
她翻身上馬,金瞳直視林不覺:“去吧。北荒風雪,不及人心寒?!?/p>
赤尾火騎燃起火晶燈,列隊谷口。林不覺與螢踏入風雪,身后火光漸遠。
,雪原無垠。
林不覺的狐裘已結滿冰霜,螢的睫毛上掛著冰珠。他們偏離商道,因林不覺發(fā)現(xiàn)雪地上有車轍——不是尋常商隊,而是押送囚犯的囚車痕跡。
“師父,我走不動了?!蔽灺曇舭l(fā)顫,嘴唇發(fā)紫。
林不覺蹲下,解開自己外袍裹住他:“閉眼,我背你一段。”
螢伏在他背上,小手緊抓他肩頭:“師父,你的心跳好快。”
“寒髓咒在作祟。”林不覺喘了口氣,“無妨?!?/p>
他繼續(xù)前行,每一步都在雪中留下深坑。通脈境的內力在極寒中僅能維持基本體溫,更別提外放御敵。這是他的極限,也是他的開始。
日落時分,遠處出現(xiàn)幾頂帳篷,炊煙裊裊。林不覺放下螢,整了整衣衫,才緩步上前。
帳篷外,一個獨眼老者正在劈柴。見陌生人來,他握緊斧頭,獨眼中警惕。
“路過之人,討碗熱湯?!绷植挥X拱手。
老者打量他們片刻,斧頭松了:“雪盲癥發(fā)作,進屋吧?!?/p>
帳篷內溫暖如春,火塘邊坐著個十歲左右的女孩,正縫補衣物。她雙眼蒙著布條,手指卻靈巧無比。
“阿雅,來客人了?!崩险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