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式那一年,拜謁座師、同年交游,花了二百多兩銀子,這還是不敢和別人攀比,如今厚禮贄見是常例,此事萬萬不能馬虎?!?/p>
放榜次日要拜見座師房師,嚴(yán)教授諄諄教誨,頗有些狗頭軍師的架勢。
張昊從善如流,讓人準(zhǔn)備禮物,又對鏡涂脂抹粉,太陽不給力,一個冬天過去,黑炭臉變成小白臉,出門化妝成了首務(wù)。
黛筆是西施閣從杭州購進(jìn),主要原料來自波斯螺子黛,配以麝香、龍腦等香料,先抹眼角,再涂法令,用泥巴色的膏脂在臉上點勻,脖子也不放過,攬鏡左右端詳,真十八歲的我。
汪家已在燒酒胡同購置房產(chǎn),掛上了常州會館牌匾,可惜常州府今科只有他一花獨放,呼朋喚友只能去江南會館,裘花等人挑禮擔(dān)跟著。
丁世美聽到動靜開門,眼袋浮腫,一副宿醉的模樣,拱手道:
“賢弟快進(jìn)來,看到你的名字高居貢榜,愚兄不勝欣喜之至,我方才起床,失禮勿怪?!?/p>
“同喜同喜,昨日喝多了吧?”
張昊看過裘花抄錄的貢士名單,今科會元叫蔡茂春,丁世美位列第十一,八字胡劉志友也中了,還有一位他意想不到,江方舟也中了。
“慚愧,一朝得中,有些得意忘形,加上賀客太多,沒把持住,會館今科中了九位,你稍后?!?/p>
丁世美匆匆收拾一下,帶張昊見過其余幾位貢士,八字胡劉志友態(tài)度大變,再三誠懇道歉。
張昊開句玩笑,大伙一笑而過,結(jié)伴前往李座師府邸。
今科主考官是翰林學(xué)士李璣,掌詹事府,這是輔導(dǎo)皇子的內(nèi)務(wù)官,能被定為今科主考,明眼人心里都有數(shù),皇帝開始操心繼承人了。
副主考是翰林學(xué)士嚴(yán)訥,太常寺少卿,早年外放基層,被百姓稱作老佛,青詞寫的極好。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大伙趕到,學(xué)士府車馬盈門,都是來拜見座師的。
眾人下轎,相互作揖問候,裘花遞上拜帖和禮單,張昊隨大流入府,站在前院靜候。
這么多人等著拜見,會話時間不會過長,沒多久便輪到張昊,他硬拉著丁世美一起謁見。
李大學(xué)士五十來歲,面目和藹,張昊入廳急趨兩步,作揖裝斯文說:
“飲水思源,依木思蔭,晚生得中乃老先生賜也,大恩沒齒難忘,愿在恩師面前執(zhí)弟子禮。”
“善。”
李璣微笑頷首。
家人隨即端茶過來,張昊獻(xiàn)茶,行叩拜大禮敬上,定下師生名分。
這與后世所謂的大師收徒是一個調(diào)調(diào)兒。
丁世美隨后上前行弟子禮,李璣簡單勉勵幾句,二人諾諾稱是,恭敬請辭退下。
接著去嚴(yán)學(xué)士府上,流程照舊,二人房師不同,隨即分別。
張昊的房師是大理寺卿馬霖,他的墨卷入了這位同考官法眼,實乃知遇之恩。
來馬房師府上拜見的學(xué)子同樣不少,張昊插隊,跟著一個生面孔一起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