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臉上做出怕怕的小樣兒,眼珠溜溜的晃晃,側(cè)身壓低聲道:
“他急著弄什么股市,到處做散財童子,一天到晚不落屋,哎、不對呀,他天天往你家衙門跑,你不去問你老爺,怎么問起我來了?”
“嗐!我一個黃臉婆子,人人嫌棄,能和妹妹你比么?你是個有福的,你家老爺、嘖嘖。”
于大姐露出曖昧的嘴臉,一想起在后衙見到的那個傳說中人物,她下面就忍不住癢癢。
那天聽說客人是扳倒方家,奪走羊城第一美人的人物,偷偷觀望的可不止她一人。
她再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縣太爺,臉蛋雖黑了些,卻不輸女兒家,偏又是蜂腰猿背。
過來人都知道,男人行不行,那得看腰,哪像她家老爺?shù)乃籽?,三兩下就了賬。
這位小老爺?shù)墓费^對能讓人爽到爆,于大姐裙中兩腿不著痕跡地夾了一下。
“哎,人生長恨、水長東?!?/p>
她心中不禁念起四姨娘掛在嘴邊的詩詞,此時依稀能明白些其中意味,艷羨掃一眼麝月柔美細嫩的臉蛋,掏出請柬遞過去,起身打趣:
“不敢再耽擱二奶奶用飯了,我家大奶奶要給五少爺辦周歲喜宴,機會難得,到時候你可得來哈,咱姐妹也能聚一起樂呵樂呵?!?/p>
麝月啐她一口,笑罵著送到院中,眼見于大姐背影消失,臉上的笑容隨之被陰郁取代。
中廳的飯桌已撤下,聽丫環(huán)說士林去了夷女那邊,并沒聽她的話去給小姐認(rèn)錯,嘆口氣,交代掌廚的丫環(huán),煮碗瑤柱燕窩粥送后面。
挨著花園的小院不大,檐下燈籠光線透窗打進臥房,麝月看一眼珠簾內(nèi)的小姐身影,去抽屜里摸著火刀,燭臺點上,入內(nèi)見小姐消瘦的臉龐上滿是淚痕,心里隨之便是一陣酸楚。
小姐名節(jié)已毀,士林早晚要知道一切,可是他能理解小姐的苦衷么?眼下到底是走還是留?倘若離開羊城,回老家還是背井離鄉(xiāng)?
心中的念頭如潮涌上,她不敢再想,怕自己被痛苦淹沒,抬手抹了抹眼角濕潤,把曲腳凳上沾染油漬的衫子拿出去,交給丫頭進來說:
“你不能老是為難自己,這樣下去如何是好,舅老爺他們不是把別院還回來了么,要不、咱回廉州吧?”
“廉州?”
沈斛珠哭笑一聲,眼淚迸飛。
“自打母親過世,我哪里還有親人,不想受欺就要借狗官的權(quán)勢,可流言比殺人的刀子還狠,即便我不要顏面,士林怎么辦?我好恨!到底做錯了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p>
送燕窩粥的丫環(huán)在外面叫喚姐姐,麝月去接了端來,放桌上無言坐下,怔怔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要不咱們?nèi)e的地方,躲得遠遠的。”
沈斛珠仰面閉目,深吸一口氣,拿絹子擦擦紅腫的眼睛,喘息片刻道:
“也只有這條路了?!?/p>
孤兒寡母,遠走他鄉(xiāng),她考慮過無數(shù)次,生計倒是無憂,落籍就學(xué)等事,無非是砸銀子,讓下人去辦就好,從此以后,也許會苦盡甘來,也許會有更多災(zāi)難,但是為了兒子,一切都值得。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明白這是禍源,心里一橫,指甲用力的抓了一下。
“小姐!”
麝月忽然見她臉上流出鮮血,驚慌失措拿絹帕去按,外面廊下丫環(huán)也被驚動。
“都下去?!?/p>
沈斛珠出奇的冷靜,對麝月說:
“我沒事,就是想試試?!?/p>